皇帝意识虚浮,看见萧行轩和颜穗雨进来,哑着嗓子问:“梅旭呢?快把梅神医请过来替朕看一看。”
他神情激动,指着萧行轩的手在剧烈颤抖:“宫里都是一群庸医,治不好朕的病,你快去把梅神医请过来。”
“梅神医如今不在京中,儿臣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但京中还有其他医术高明之人,儿臣会为父皇寻找。”萧行轩拱手应声。
“好。”得了信,皇上躺在床榻上,双目灰白的看着帐顶。
颜穗雨始终一言不发,红唇紧抿,目光落在皇帝拉着熙月的手上。
他那样的用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从皇宫里出来,颜穗雨面上的严肃仍然不减。
“还在担心熙月?”萧行轩偏头看向颜穗雨,若有所思。
颜穗雨没有否认,清冷的眼眸看着萧行轩,秀气的眉头皱起:“皇上一直在熙月留在他身边并不会让他自己的情况好转,甚至还会让熙月的情况恶化。”
“不是说熙月可以给父皇带来福运么?”
“福兮祸兮,相依相生,人本身并不会带来无止境的福与祸。若一人本来能为你带来福气,但是长久心情不虞,只会带来相反的祸。”颜穗眼眸幽深。
皇帝和熙月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萧行轩听得一知半解,抬眸看向颜穗雨:“可有破解之法?”
“先找大夫给皇上看病。”颜穗雨垂眸,挡去眼中的复杂。
眼下皇帝生病,遍寻医者无用,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熙月年纪尚小,常年在威压之下,难免心情郁郁。
长此以往,影响两人。
幸好梅旭教导的那些徒弟都是可用之才,颜穗雨直接把人推荐给萧行轩。
萧行轩上午带着人去了宫中,下午徒弟就带着脉案回来。
芙蕖院中,颜穗雨坐在廊前的矮凳上,手里捧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喂鱼,听见脚步声,掀起眼皮看着那人拎着医药箱穿过月亮门,她才坐直了身子,站起身来等着对方过来。
此人名为谢云年,乃是梅旭所教导的弟子当众年岁最长,资历最深之人。
他初次进宫,回来时双手还激动地颤抖,看见颜穗雨在等候自己,更是难掩激动,还未走到颜穗雨面前便屈膝跪下,“拜见王妃娘娘。”
“今日,你去宫中给皇上看病,可瞧出什么端倪?”颜穗雨淡淡颔首,开门见山。
谢云年却犹豫了一下,环顾视奏。
见状,颜穗雨眉头一挑。
皇帝的病情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她神色不改,抬手让人跟着进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
“弟子学艺不精,唯恐瞧得不是很准确,都在书本上记下,还请王妃查看。”谢云年把一本册子递到颜穗雨面前。
册子里记录着皇帝的脉象,和一些其他的细节。
除去平日她面见皇上便能察觉的,脉案一栏写的很是详细。
颜穗雨一目十行看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皇帝现在的症状,倒是很像服用了她当年亲自研究的毒药——半月散。
只可惜此人研究的不够透彻,没有加入最重要的一味药,使得药效大打折扣不说,还留下了蛛丝马迹。
不过此人能够复刻出她研究的毒药,也是有过人之处。
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合上册子递还给谢云年,赞赏颔首:“你观察的都不错,看来平时跟着梅旭果真在认真学习。”
闻言,谢云年更激动,手里捧着册子,身子颤抖。
“你不必紧张,日后皇帝的病怕是要交给你负责,你可要尽心尽力。”颜穗雨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书房里只剩下颜穗雨一人。
颜穗雨抬手揉了揉眉心,脑海里乱成一团。
半月散的配方她从来没有公布于世,能知道此味毒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虽然在皇帝身上出现的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方子,却也足够要了皇帝的性命。
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找出来幕后之人,而是解毒。
说来好笑,半月散的解药她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来,就不在人世。
也不知道这位研究出来毒药的人有没有研究出来解药。
她拿起毛笔,把半月散的配方写下来。
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自然也有解药。
想要研制出来毒药的解药,必然先了解毒药的成分,对症下药。
时间久远,其中一些细节颜穗雨自己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写写停停,半日不见一丝进展。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彩玉进来点上蜡烛,见颜穗雨神色认真,没有出声打扰。
颜穗雨放下笔,看着凭着记忆写出来的解药方子,有几味药材她琢磨不准,剂量也没有把握。
她拿起旁边的医书,希望从中可以找到借鉴。
她看的认真,并没有注意到门口一道人影慢慢靠近。
萧行轩站在门口许久,看着她清冷的面庞在烛火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暖意,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见对方仍然没有发现自己,这才抬脚走进来。
面前陡然出现一个人,颜穗雨身子一哆嗦,抬眼看向来者,嗔怪道:“王爷怎么像鬼一样,走路没有声音。”
“难道不是你看的太认真了?”萧行轩无奈摇摇头,目光落在狼藉的桌上。
最上面摆放着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色药材。
“这是什么?”见她大大咧咧的放在桌面上,萧行轩直接拿起来一张,上面写着情况大部分和皇帝吻合。
他剑眉微皱:“你在看父皇的病?”
“准确一点说,是他中毒了,我正在配解药。”颜穗雨的头埋在医书里,声音闷闷传来,“我记得当初配毒药的时候没有这么复杂,怎么解药就这么难弄?”
“你配的毒药?”萧行轩挑眉。
他不免多想了些。
书房里静默一瞬。
颜穗雨从医书里抬起头:“我若是想要毒死他,有更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才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她撇撇嘴,纤纤玉指点着宣纸:“下毒的方子还不是一个完整的方子。”
如果是一个完整的方子,皇帝早就已经驾鹤西去,哪里还需要她在这里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