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已经连续冲刷了几个小时,山体表层的土壤早已吸饱雨水,变得稀软黏腻,像一块泡发的烂泥。
黑衣人们连夜砍伐的老松树下,几个深凹的树坑早已灌满泥水,顺着根系留下的孔洞疯狂向内渗透,将深层的土层也泡得松软。
原本紧实的山体内部,渐渐出现了细密的裂缝,雨水顺着裂缝流淌,不断侵蚀着土石的粘合度。
山坡上,几块磨盘大的岩石率先松动,在雨水的润滑下,顺着陡坡缓缓下滑,沿途剐蹭着更多的泥土和碎石,留下一道道浑浊的痕迹。
起初只是零星的土石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这声音就变得密集起来。
成片的黄泥开始顺着坡体滑动,裹挟着杂草断枝。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被掏空的坡脚再也支撑不住上方的重量,整个山体的中上部轰然塌陷!
数以吨计的黄泥岩石混合着雨水,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泥石流,顺着陡峭的山势疯狂奔涌而下。
泥浆翻滚着,速度越来越快,沿途的灌木,小树瞬间折断,朝着山下唯一的铁路桥冲去。
此刻桥面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着栏杆哗哗流淌。
下一秒,黄褐色的泥石流狠狠撞在桥身上!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座桥梁剧烈摇晃,瞬间出现坑坑洼洼的痕迹。
桥上的铁轨更是被硬生生扭曲。
……
第二天,许星禾是被一阵隐约的嘈杂声吵醒的。
起初她还以为是暴雨依旧在肆虐,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却发现耳边的声响变了。
不再是雨点砸击屋顶的砰砰声,而是夹杂着人声,顺着还未停歇的雨声飘进屋里。
她睁开眼,裹着被子坐起身,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亮了些,不再是之前那么暗沉,雨势果然如江凛川所说小了不少,变成了细密的中雨,雨丝斜斜地织着,笼罩着整个小院。
“雨小了?”许星禾心里记挂着药田,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刚穿好衣服,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走到窗边一看,正好瞧见张辞书从隔壁院子走出来,身上换了件耐脏的深色衣服,脚上是雨靴,手里还提着一把铁锹,显然是要出门。
许星禾打开房门,“辞书?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
张辞书脚步顿住,转头看她,“外面发生泥石流了,铁路被冲了。”
“什么?”许星禾心里一惊,瞬间想起了昨天那场瓢泼大雨,“真的出事了?”
“嗯。”张辞书点头,简单解释道,“凌晨的时候塌的,泥浆和石头把铁路埋了不少,铁轨有的也出了问题。军部的人都要过去帮忙。”
“需要先把石头泥浆清掉,再用沙袋木桩固定山体,免得雨不停再引发第二次滑坡。等雨彻底停了,确认安全了,再让修铁路的人过来抢修。”
许星禾看着张辞书手里的铁锹,立刻转身回屋,“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
“不用。”张辞书拦住她,“那边还很危险,山体还没稳定,雨只要不停,随时可能发生二次滑坡,你留在家里比较好。”
“可是……”许星禾还想争取,她手里有空间里的药材,万一有人受伤,也能帮上忙。
“没什么可是。”张辞书打断她,“那边人够多了,而且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许星禾只好点点头,“那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辞书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提着铁锹转身走进雨里。
他的身影很快被细密的雨丝笼罩,汇入了同样提着工具,匆匆赶路的士兵们之中。
雨幕中,一队队穿着军绿色雨衣的士兵正快步前行。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铁锹,队伍浩浩荡荡,朝着被泥石流冲击的铁路方向赶去。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帽檐,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停下脚步。
到了地方,士兵们相互协作,抬着沉重的木桩和沙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裤腿上很快沾满了黄泥。
很快,又有几辆军用卡车驶了过来。
停在路边后,车上的士兵迅速跳下来,加入了救灾的队伍中。
泥石流裹挟着大量的石头泥土和断木,将一段铁轨彻底掩埋,还有不少铁轨被巨大的冲击力拧得扭曲变形,横亘在泥泞中。
幸运的是,铁路桥并未断裂,只是桥身一侧被泥浆和石头撞击得坑坑洼洼,桥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淤泥。
李主任穿着雨衣,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眉头紧紧皱着,看着眼前的景象,语气凝重,“这泥石流来得太猛了,铁轨损坏得严重,桥身也得加固,短时间内怕是修不好了。”
他身边站着几个总军的同事,闻言都纷纷点头。
其中一位军官叹了口气,“是啊,这雨还没停,山体也不稳定,清理和抢修工作都不好开展。看来,我们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只能这样了。”另一位同事接口道,“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这里的隐患排除,等雨停了,山体稳定了,再联系专业的抢修队伍过来。”
李主任的目光扫过忙碌的士兵们,最后落在王政委的身上,“也好,那就让大家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王政委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
基本上每年大雨的时候,都会出现这样的事。
没办法,国家要发展,就需要资源。
树木也是一种资源,可砍伐的多了,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虽然他们已经开始种树,可到底年头短,很多树苗都没有真正长成,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甚至因为这次的泥石流,还被连带冲垮了不少。
王政委只是看了一圈,便有了章程,“通知下去,分批次开展工作,一部分人清理铁轨上的淤泥和石头,一部分人用沙袋和木桩加固山体和桥身,务必注意安全,防止二次滑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