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不早已灭了还造什么反？”
殿下的大臣窃窃私语。
“何来造反一说？”
贺晟是看着我的侍女说的。
拖着侍女的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大殿上安静无声，只等她开口。
只不过她的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沈云镜并未失忆，沈家仍有残存兵力。要造反的是沈云镜。”
穿过整个大殿，她的目光对上我的。
“休得胡说！”
尽管贺晟在第一时间反驳她，但我知道他已经不信我了。
“陛下，沈云镜的侍女阿苗和沈将军的护卫大成就在宫外的宅子里，您一去便知。”
我瞳孔紧缩，竟没想到她知晓了这件事。
“镜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贺晟转身紧紧握住我的手，眼尾染着红。
贺晟，原来你也会难过啊。
那你可有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12
“陛下，沈家亡了，如何造反？陛下不如给臣妾讲讲沈家犯了什么罪。”
我拂开了他的手，从衣袖中拿出了他送我的那把短刀。
白刃抵着他的胸膛，只要我一用力，他就会丧命于此。
“陛下，您当时也该找个罪名把我也杀了。”
“我怎么舍得杀你？你做错了什么？”
“那我的父亲母亲兄长做错了什么？我的丈夫卫珺做错了什么？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我牙关咬得极紧，身子却止不住的战栗。
贺晟眼眸空了一瞬，不久又笑出了声。
他一步步向我逼来，白刃插进他的胸膛渗出了丝丝血迹，晕染了布料。
“是他们该死。你本就应该是我的妻子，那三年的时光他该还回来的。”
贺晟眼底是我没见过的凶狠。
我摇了摇头，心脏像是被什么攥得发疼：“不，是你先抛下我的。”
贺晟，你早已不是我当年的贺大哥了。
“镜儿，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们先把礼行完。”
他夺了我手中的短刀，额头对着我的，轻声哄着。
我心中酸楚蔓延，用了十足的力推开了他。
贺晟不恼。
“那这礼我们改日再行。来人，把皇后娘娘带回去休息。”
贺晟，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和贺晟说话间，李将军已经带人围了整座宫殿。
“李巍你可知你在做甚？你这是谋反。”
贺晟面色铁青，手指直直指着他。
“来人！活捉李巍！”
宫殿上无一人敢应，方才窃窃私语的大臣们也缄口不言。
贺晟抢过侍卫手中的剑就要往李巍身上刺去，却被李副将抢了先，折了手腕。
贺晟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手拉过我把我挡在身后。
“镜儿，别怕，有我在。”
我垂眸看见他手上的红痕，冰凉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贺大哥你疼不疼啊？”
贺晟听见这个称呼身子顿了顿，转过身来，包住了我冰凉的手：“不疼，贺大哥不疼。”
我手指攀上他的眉眼，轻轻描摹。从眉头、鼻梁、嘴唇，最终停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可是他们疼啊。我的卫珺疼啊！”
我趁他慌神之际，抽出发髻上的簪子，一把插进了他的心脏。
“贺晟，你杀卫珺和我家人的那日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日。”
贺晟眼里闪过诧异，我狠狠碾了几下，他便跌坐在了地上。
贺晟疯狂地笑着，眼里泛着点点泪光，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我不禁为他感到悲凉。
“镜儿你原谅我了吗？”
我俯身至他嘴边才听出他说了些什么，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没有。”
13
贺晟死了，死在了我封后的那日。鲜血染满了我的裙摆和手掌，我却再没有那一日的惶恐。
我扔了手中紧握的簪子，望向万千臣民。
以李巍为首跪了下去：“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大臣也随之行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于我为何能牵制李家军，还要说回两日前。
李巍李将军很是赏识我的夫君卫珺，我让大成约了李将军在沈府见面。
“李将军云镜需要您助一臂之力。”
“我为何帮你？我的女儿被废，你又是今后的皇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允诺您把安儿推上皇位，届时由您掌权，您觉得怎么样？”
李将军笑着应允。
“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要李子衿死。”
李将军拍桌而起，面露凶色：“荒唐！那是我的女儿！”
“权力和一个废后，您说您怎么选？况且您也知道安儿的身世不是吗？”
他犹豫了，结果如我所料。
本就是夺权的棋子，如今毫无用处，早该弃了。
我未换衣裳就去了李子衿的寝宫。
她正盯着窗外的桃树出神。
我想起来了，李子衿初遇卫珺那日就是在桃花树下。
真是悲哀，贺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走到她身后，她才感知到我的存在。
看见我的服饰轻轻笑着：“恭喜皇后娘娘了。”
“姐姐说笑了，只不过姐姐改喊我一声太后了。即日，我将推安儿上位。”
李子衿这才注意到我满身的血迹，捂着嘴跑去呕吐起来。
我紧跟着她，没想到她往后躲闪，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手指指着我，全身都在颤抖：“你……你都记起来了？”
“哪有什么记不记起来，妹妹就从未忘过。”
“来人！来人！”
她疯了一样地大叫，可惜，哪有人理她。
我扔给她一条白绫，语气冰冷：“姐姐自行了断吧。”
“不，不，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派人刺杀你，但他已经死了。和我无关，和我无关！”李子衿双手捂着脸，双脚在地上乱蹬着。
我蹲下身拿来她的手，让她抬头直视我。
“怎会与姐姐无关？若不是姐姐嫉妒我与卫珺恩爱，贺晟又怎会得知我怀孕的消息？又怎会召卫珺进宫，逼他与我和离？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我留你至今，推安儿上位已是仁至义尽。剩下的罪，你去到地下慢慢还吧。”
我站起身，扑了扑手。
“姐姐若是不想这样死，我还有千百种法子让姐姐死。姐姐自行决断吧。”
不出一个时辰，李子衿自尽的消息就传到了我的寝宫。
我很平静地听完这个消息，逗了逗安儿，葱指上的护甲第一次划破了安儿的脸。
安儿大哭起来，憋得小脸通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我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擦拭。
“安儿，你也舍不得母后对不对？”
乳娘很快闻声赶来，怕惹我不高兴，抱走了安儿。
我轻叹了口气，屏退了所有人。
第二日一早，我描眉梳妆，换上了与卫珺成亲那日的婚服出了宫。
14
我叫沈云镜，是沈府唯一的女儿。
父亲母亲异常疼爱我。
我也因此骄纵活泼。
时常女扮男装出游。
那是三年前的一天。
我在街上与一个不讲理的人争吵。
他语言粗鄙，我气得满脸通红。
正想着如何解决时。
贺晟出现了。
他如夏日中的一股清泉，涓涓入我心。
没用多久他就将那人赶走了。
他转身看向我：“没事了。”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没事了”三个字这么动听。
他眼角含着笑，直直勾着我的心。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他身后的小尾巴。
他跟我说他家庭比较特殊。
我点头听着。
贺晟顿了顿，语气很严肃。
“我想娶你。”
简单的四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了烟花。
“贺大哥......我可是个......男子。”
我结结巴巴说道。
贺晟却突然笑出了声。
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发心。
“可我怎么觉得不像？”
他声音带蛊，我不禁沉沦。
捂着发烫的耳朵跑远了。
跑出很远还听他在后面喊。
“沈云镜在家等我！”
只不过一切都来得这么巧。
第二天先帝驾崩。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很显然，贺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