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找的替身的确很像,但你只能骗过你自己罢了。你知道那天他为何不要我性命吗?因为我让他尝到了甜头,如果他是真的卫珺你会对他怎样?说到底自作自受罢了。今日我会亲自处决他,你觉得他又会说着什么?安儿的身世还保不保得住?”
我从皇后眼里读出了痛苦。
她含着泪给我磕头,额头上破了皮流了血:“我说过只要你不动安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李家军为我所用。”
“沈云镜你真是疯了!”她表情很是狰狞。
“我又如何调动得了李家军?你真是疯了!”
“没有姐姐办不到的,只有姐姐想不想办的。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姐姐怎能坐上后位?怎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养男人。”
“李家军我做不到,但我可以把我手下的人给你。”
正和我心意。
“那就谢过姐姐了。”
“你说过的不动安儿!”
“放心,我沈云镜说到做到。”
08
牢狱里潮湿阴暗,散发着馊味儿和血腥味儿。
我捂住了口鼻大步向前走。
蒙面人被摘了面罩绑在椅子上上。
我看着他的脸,脚步顿住。
怪不得让李子衿冒这么大的风险为其生子,原来长得这么像啊。
卫珺你这桃花可是够难缠的。
我接过贺晟手中的短刀,走到他面前。
冰凉的刀刃在他脸上划过。
我与他只见的距离不过分毫,近得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绒毛。
“镜儿,不要与他离得太近。”身后的贺晟一把把我拽进了怀里,紧皱着眉头,脸色阴沉。
我顾不得其他,挣脱了他的怀抱:“陛下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希望陛下不要插手。”
贺晟主动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莫要伤到自己。”
我俯身贴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李子衿可曾夸过你这张脸像他?”
“我就应该那日杀了你。”
我摇摇头,他发怒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卫珺。
“你怎么舍得。要是我死了,谁替你把孩子养大啊?”
他眼神中闪过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最后摸了摸他的脸,不舍道:“下辈子不要长这样了,你怎配与我的卫珺共用同一张脸,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白刃插进了他的胸膛,分毫不差。
滚烫的血溅了我满脸。
贺晟把失魂落魄的我拥进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那一夜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宫殿的,只记得贺晟一直在我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我头疼欲裂,不久就入了梦。
只不过这一次我杀的不是蒙面人,而是真真切切活着的卫珺。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直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刻进心里。
“阿镜好好活着。”
09
睁开眼时,看到贺晟近在咫尺的脸不禁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
贺晟微抿着唇,眼底神色不明。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回想自己刚刚是否又说错了话,喊错了名字。
贺晟见我这副模样,淡淡叹了口气,很克制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你再睡会儿。”
我这才松了口气,手上的力气小了些,却发现已经攥出了褶子,我苦了脸不知所措。
贺晟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破天荒地笑了笑:“就罚镜儿做我的皇后吧,日日为我穿衣。”
我愕然。
原来贺晟早已想废后,而我便是那最佳人选。
“怎么?吓到了?”
“有些。太突然了。”
“这是我答应你的,我还嫌晚了些。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办了,你无须担忧。”
我红着脸应下。
贺晟走后,后脚就有人送来了珠宝布帛,说是陛下赏赐的,让我安心准备。
美名其曰备嫁,实际上是被禁了足。
我倚靠在美人榻上,听着雨滴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
听侍女说,李子衿已经被废了,顾及旧情,陛下又予她一座寝宫。
我淡淡笑着,陛下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若是知道他捧在手心的安儿不是他所出,又该做些什么。
太医走后我谎称身子乏了,屏退了所有人。
贺晟不知从哪儿请来的术士说是为我驱魔,让太医为我煎了药,盯着我喝光才肯离开。只不过那不是术士所说的忘川水,只是简单的安神药。
真是可笑,堂堂一国之君竟信这种荒谬的话。
我若是真的忘了,又怎为我的夫君孩儿报仇雪恨。
为了让贺晟放心,我装得愈发乖巧,也再未在他面前出过差错。
册封大典前夕,我正坐在窗前给安儿绣香囊。一个不留神,针尖扎破了指尖。豆大的血珠让我慌了神。我含着指尖向外看,乌云压满了整片天,不知又要出什么事。
丑时,我听见门外有响声,披了件衣裳起身到门前。
“阿苗?”
“大成?”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将二人迎进屋内,左右观望后悄悄关上了门。
10
我伸手摸了摸阿苗用纱布缠着的双眼,纱布上还渗着血迹。
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那日我哭晕过后,贺晟把我接进宫中,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术士,说是只要我喝了忘川水就能忘掉前尘往事与他恩爱白头。
贺晟怕阿苗说漏了嘴,便把她发卖出去,谎称回家省亲。
阿苗反抗激烈,被嬷嬷戳瞎了双眼,灌下毒药毁了嗓子。
她在半途跳下马车一路逃亡,终于碰见了大成。
大成本是父亲身边的护卫,本应在边疆卫国,不知为何跑回了京城,一身狼狈。
“大成,你为何回来?父亲母亲和兄长怎么样?”
我语气慌乱。
“小姐,将军......将军他们被陛下杀了。以谋逆定了罪。将军让我回来保护您。”
大成紧紧咬着牙,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怎么会?怎么会!”
大成的话像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躬下身环住双膝抱住了自己,血液一瞬间涌上了头,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阿苗跪在我面前把我拥进了她怀里:“小姐,你还有阿苗。”
她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挲一般。
我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整个人依偎着她:“阿苗,你疼不疼啊?”
“阿苗不疼的。”
傻丫头,怎会不疼?
是我的错,是我遇人不淑,让全家与我陪葬。
那夜,我把阿苗和大成安置在了宫外的一个小宅子里,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第二日,我谎称身体不适关了寝宫的大门。
“娘娘,陛下来了。”
“镜儿,你身体怎样了?让我进去看看你。”
我手作拳状抵在唇边轻咳了声:“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别把病气过给您。后日便是大婚,早晚能看见的。”
“我听说你昨日不在宫内,也不让侍女跟着,是去做了什么?”
“我有些想父母便回了趟家,不想让人跟着。陛下不必担心,快快回去吧。”
贺晟拧不过我,在门外站了片刻便离开了。
我剜了一眼身后的侍女,她立刻跪在了地上。
“是陛下,陛下昨日来的时候您不在。我才说的。”
她低垂着头,不敢看我。
我轻叹了口气:“罢了,你下去吧,本宫想静静。”
11
册封当日。
“祎衣,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
我身着大红色祎衣一步步朝贺晟走去。
正要行礼时,突然传来喊声。
“陛下,不可立沈家女为后!”
我向下望去,原来是我那胆小如鼠的侍女。
我勾着唇看向贺晟。
贺晟大斥道:“来人!拖下去斩了。”
“陛下,今日特殊,未免太过血腥?”
我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牵住了贺晟的手,轻轻摇着。
“先关进死牢。”
“陛下,她根本不是真心待您。他们沈家是要造反啊!”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声音贯穿了整个大殿。
大臣闻言不禁变了脸色。
贺晟也不例外。
“陛下这般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