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一个寒冬天。
那天车外冷风吹得凌冽,许初星非要拉我下车,去买什么烤红薯。
我从来没吃过,不过一下车就闻到了香味。
许初星给我挑了个大的,买好了让我在街边等着,他去开车来接我。
我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蹲在街边,刚吃一口。
上方传来嗤笑声:“这不是孟大小姐吗?怎么落魄街边,还吃起了这种东西。”
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陆屿。
这个声音,我听了十年。
我慢吞吞的站起来,直视他,还有他旁边的女人。
那个女人故作惊讶地问道:“陆总,这是谁呀?”
“是前妻哈。”我说。
“孟莱,你当初非要离婚,现在又在我面前演这种把戏?”陆屿戏谑道。
“怎么?还是舍不得我啊?”
是了,我之前是真的舍不得他。
我曾经把一颗赤诚的心捧到他面前。
任他践踏。
虽然我跟陆屿是商业联姻,但我十九岁就和他结婚了,在此之前我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
起初,这个天生一双多情桃花眼的男人,总是会一边揉我的头,一边夸我聪明漂亮。
所有可以用来夸人的字眼,他都对我说过。
直到我撞破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情事,陆屿才对我撕下他那张虚伪的面具。
我说:“我原谅你。”
我说:“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会找别人。”
我说:“我爱你啊,没有谁能比我更加爱你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甚至还跟他生了个孩子,叫陆峥。
压低自我的姿态太可怜。
又一次的吵架之后,陆屿柔软下来,放慢了语调说:“孟莱,我们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的。”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哄我。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当大房。
大房要温良恭俭,不妒不嫉。
我眼都不眨,又砸了一个他心爱的收藏品:去你妈的大房。
我尖叫,嘶吼,歇斯底里。
惹得陆屿嫌恶。
我甚至还动手掐了尚在襁褓里的陆峥。
他们说我是产后抑郁,陆屿把陆峥从我身边带走了。
两年之后,我逐渐平静下来。
后来,我可以看着陆屿当着我的面和另一个女人调情,波澜不惊。
第十年,我们离婚了。
是我非要离的。
我把家族里的公司经营得越来越好,离婚的时候说离就离。
那时,陆屿用轻蔑的口吻说:“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你现在的做法有多么可笑。”
或许,回忆是熨平错误的最好方式。
曾经我三番四次用来原谅陆屿的那些回忆……
辛亏已经想不起来了。
8
我把装烤红薯的袋子系好。
冷风冻得我吸了吸鼻子,我不慌不忙:“陆总,一年不见,你自以为是的毛病又加重了?”
陆屿无所谓地笑了笑:“孟莱,你知道你最吸引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他拉长语调:
“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一朵花,明明脆弱易折,却还偏要立在风雨之中。”
我对他的夸赞一整个ptsd。
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复婚,随时找我。”
“不用了。”
许初星替我拒绝道。
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但我还是趁机一把薅住了他的胳膊:“看到没,人帅歌甜,重要的是人年轻。”
许初星的手就配合地搂住了我的后腰。
陆屿很惊讶,似乎不能相信,除了他,我居然还爱上了别人。
他口不择言:“哈哈哈,孟莱,你怎么还在搞这一套?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你怎么跪着求我爱你的?这么快就记吃不记打了?”
我下意识皱眉,他提到的,是我最狼狈的一面。
是了,陆屿当初不离婚,搬出那套虚伪的说辞,也无非是在享受一个女人为他痴狂的感觉。
他对我没有半分尊重。
我情绪波动越大,他越开心,这样才越能证明他在我生命中的重量,满足他那可笑的虚荣心。
我之前是真的是瞎了眼了。
没等我骂出口,许初星就一拳揍在了陆屿脸上。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手臂肌肉很给力。
一拳就能把陆屿打懵。
许初星拉着起我就跑。
雪不知道是何时下起来的,我意识到的时候,连绵不断的鸣笛声已经和漫天大雪扑面而来。
我心中悸动,似有东西破土而出。
许初星原来是连车头也来不及掉,直接把车放在了路中间,赶来的。
袋子里的烤红薯已经冷掉了,被我攥在手里。
我有点生气:“下次不能这样了!”
许初星有点低落地问我:“我不能揍他吗?”
“我是说,不要把车停在马路中间,很危险。”我提高了声音。
许初星这才高兴起来。
下车的时候,他拿掉了我手里的红薯:“都冷了,我带你去吃别的,保证好吃。”
那天我去了从未涉足过得地方。
我们穿过很多条热气腾腾的小巷,我手里的小吃已经快塞不下了,一些人间烟火气让这个冬日夜晚的寒意消减了不少。
路过一个小摊,里面卖着各种样式的娃娃。
许初星非要给我送一个。
“很像你。”
我不理解:“好丑。”
许初星笑笑没讲话。
我不肯拿。
他挑中的娃娃是玛特罗什卡样式的,各种色块混杂在一起,挑战我的审美极限。
9
很神奇的是,放在我家里这么久。
我竟然看顺眼了,还没丢掉。
我轻描淡写:“懒得丢而已,能证明什么呢?”
“能证明你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许初星一字一句地说。
某天,当我揭开了娃娃一层又一层的外壳,发现他在里面藏了一张画着小心心的纸。
我笑了笑,给他的手涂上了一层化瘀油。
但是我记得,我已经被分手了呀。
我说:“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许初星掏出一张银行卡,不疾不徐道:“我进来其实是有事找你。”
“里面是一百万。”
我眼皮一跳。
“是你的卡,现在还给你。”他说。
我:“?”
我想了又想,突然大为光火:
“许初星,你现在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吗?”
拿着林妍包他的钱来还我的钱。
还钱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许初星一愣。
他说:“钱是我录节目挣的,我和林妍就只是普通的合作方关系。”
然后,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然后,他走掉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