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他是闲的这没事干,才会特意跑到庸邑城下兴师问罪,可看到刚才他认真伏案的样子,却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成为一国之君,终日的批奏章看奏章已成为标配。
可不管成为什么,在文匆匆眼中,耶律嫮颀永远都是那个将权力放在第一位的薄情之人。
既然见了面,也没必要再寒暄一些虚礼,文匆匆直言不讳道,“此行,为元善则报仇是假,你想吞并洛沧国才是真吧。”
不由分说,便厉言喝斥起,丝毫没把他当作王上看待。
耶律嫮颀还沉浸在看见她的欢喜中,对这句发问并不以为然,“我还以为再难见你一面。”
说着,便伸出手想要覆上文匆匆的肩,还未触及到,却见她侧过身向后退了两步,“你若还还顾及我们曾经的情分,这就撤兵。”
“你跟我走,别说撤兵,从今以后辽丹不会再侵犯洛沧半座城池。”耶律嫮颀坚定的回答着。
他此行,不过是拿着元善则被杀的幌子向李湛发难,实则是想以文匆匆为交换条件,再次将她占为己有。不过,现在看来不用这么麻烦了,想要的人就在眼前。
若是顺利,今日便可将她留在帐中,明日便可开拔返回辽丹。
想象永远都是美好的。
耶律嫮颀满心是欣喜,可文匆匆却觉得这是负担,将一国的命运压在她身上,真是荒谬。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话没说清,事没了断,这次必须彻底的saygoodbye。
干脆的抽出别在身后的短刀,毫不留恋的扔在耶律嫮颀的脚下。短刀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相邻的翠绿玛瑙还安然坚挺,可红宝石却与刀鞘分离,蹦跶着在地下滚了几圈,然后不知道又跳到了何处。
这把短刀本就不该再保留,兜兜转转总是心中的一个疙瘩。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也再休要打着我的名号而掩盖你内心那些征服欲望。”
文匆匆那一身宫女襦裙泛着淡淡的桃粉,跟她现在放狠话的形象格格不入,也给耶律嫮颀造成了一个假象,她只是说的气话,哄哄也便好了。
元善则的事情,耶律嫮颀都听说了,庸邑城外的追杀不过是自作主张权,而他的死更是自作孽。
更何况,在这场杀戮中权烛辛死了,就连文匆匆都险些没了命。即便他大难不死,回到辽丹国也休想再好过。
也能理解文匆匆此行为何会如此气盛,耶律嫮颀这么想也自然对她更加宽容。
默默的将丢在地上的短刀捡起,仔细的擦试一番,他依然将短刀视为珍物。
文匆匆明明心底满是悲愤,可为何他却懂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叫文匆匆愈发窝火。
短刀上的灰尘都擦拭完毕,只差一颗红宝石,便和以前并无差别,耶律嫮颀不急,他寻思着回了辽丹找更好的宝石镶嵌上去。
“我再也不会将你拱手让人,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好。”文匆匆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怎么不明白,我们之间结束了,没有以后了,我要成为李湛的皇妃,而你,也将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我来这里只是想求你,给洛沧国一条活路。”
耶律嫮颀这才稍稍有些察觉,文匆匆和自己已经有了距离,其实,三年前两人就已经结束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总觉得还有机会,认为一旦成功,属于自己的都会重新回来。
如三年前的心境一样,是不甘心,是不舍得,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想继续争取。
将刀柄冲向文匆匆,递到她面前,说道,“你若敢用这把刀杀了我,我便相信,你的心里彻底没有了我的位置。”
文匆匆愣了一下,竟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难道,真的就不能和平分手,就不能分手后大家还是好朋友。
当然,面对这个选择题,文匆匆并没有太过纠结,手不受大脑控制,握住刀柄抽出明晃晃的刀就往耶律嫮颀左肩刺去。
看到一股血注从刀口渗出,顺着黄色长袍上的龙纹印蔓延开来,片刻功夫,肩上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
自己怎么就真的刺上去了呢,而耶律嫮颀怎么就不知躲闪。
文匆匆大口呼吸着空气,极力保持着镇定,怯怯的将手松开却又不知该安放在何处。
耶律嫮颀更是不相信,她竟然会真的刺向自己,所有的期待全都扑空,失落感代替之前的美好幻想。
“你……真的……放弃了我。”耶律嫮颀说着,不觉笑了起来,她早就放弃了,只是自己还穷追着不放而已。
这刀也挺好,让他彻底认清现实,像是一道风水岭,分割出两个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结束,一刀两断。
“我说过的,你却不信。”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转,文匆匆强忍着憋了回去,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哗啦倾下。
百里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瞧见眼前一幕吓得不清,一边吆喝命人去请太医,一边又命士兵加强这周边的巡逻。
帐子里忙坏了,可唯独文匆匆和耶律嫮颀仍然是相互对视,怔怔的站在原地,像两座雕像。
至于他们在想什么,谁又会知道。
“送苏大小姐回城。”耶律嫮颀冰冷的抛下一句话。
文匆匆此行目的不仅没有达到,还适得其反,刺伤了他们辽丹国的王上。
可现在若是不走,再过一会儿怕是再没机会了。
“王上,您受伤,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百里这时候站出来,非要又个公道不可。
他并非有意为难文匆匆,只是此事关乎王上安慰,他作为将帅统领有责任追究其责。
“让她走。”
“王上!”
“我说过,让她走。”
最后,百里还是没能拗过耶律嫮颀,再继续说下去,怕是下地牢的就变成他了。
百里默声一叹,最后还是遵从了,毕竟,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虽然有时候,这个命令实在让人不舒坦。即便是在军营里这么久的他,遇到这种仍还会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