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解姨娘只是个养在深宅里的妾室，那颗七窍玲珑心一点儿也不亚于后宫女人。
“小姐，那解姨娘总是比您大上一辈，咱们算不过她也没啥可丢人的。”似水瞧文匆匆哎叹了一路，只能如此安慰着。
见不起效，又说道，“您是天女，解姨娘也是想沾您的光不是。”
好话说尽，见她依然还是沉着张脸，似水继续道，“要不，要不咱们出宫后，搬出苏府，省的见着生一肚子气。”
古有孟母三迁，现有匆匆搬家，什么时候，她要靠搬家来让自己顺心，当初出宫，不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嘛。
“不行，坚决不行，我不搬家，也不能受气。”文匆匆轻咬下唇，暗暗发誓要跟她们斗到底。
“不知，谁还敢给苏大小姐气受。”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且距离很近，都能感觉到吹在脖颈间的气息。
文匆匆和似水吓了一跳，同时一惊，慌张的回头看去，两人简直是神同步。
瞧见身后跟着的人，刚才的惊吓变成了恐惧，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愣在原处。
“刚还言之凿凿的说什么规矩，怎么，现在见着朕，还不快快磕头请安。”
听罢，两人忙不迭的纷纷跪地，行大礼，“民女（奴婢）拜见皇帝陛下。”
“平身吧。”李湛一摆手，让两人勉礼。
文匆匆工一边起身，一边在心里高声骂起，“吓老娘一跳。”
骂归骂，也只是在心里嘟囔，脸上却是万分高兴，“陛下这是打哪儿来呀。”刚听到他说什么规矩之类，很像是刚在坤泰殿说过的话，所以，文匆匆才会如此好奇，他是打哪儿来。
“坤，泰，殿。”李湛一字一字的念出，刻意将这三个字放慢语速，说毕，面露喜色。
这一次，文匆匆倒没有怎么慌乱，而是身后刚起身的似水，一个腿软险些跪下。
感情儿，刚才那些连骗带诈的话，都被他给听取了。
“哈哈哈，陛下，如今也喜欢听墙根啦。”文匆匆应和着笑道，一手搀扶住似水。
其实，她心里也打起颤来，刚在坤泰殿，没少在言语上占薛沁儿的便宜，要是都被李湛听去，那他还不想法子整治自己。
“得你真传。”李湛眸色如夜，毫无顾忌的看着文匆匆。
这一看，让文匆匆更是心虚，默默低头，可以避开眼神的交流，“陛，陛下，真是折煞民女了。那日在永寿殿，民女也是，也是出于好奇，并非有意想看薛昭仪的笑话。”
李湛轻道，“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现在的气氛还算不错，李湛神清气爽，脸上偶尔带笑，看来今儿心情不错。这样很好，很好，文匆匆默默叹口气，她决定，趁两人还能好好说话，就此别过。
想着，便屈身告辞，“陛下您慢走，民女还有事，就不送了。”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转身倒腾着碎步，速速离去。
才刚走出几步，便又被叫住，“慢着，你这又往哪儿跑。”
文匆匆反应倒挺快，“民女去御花园转转，今儿天，天真好啊。”
又说谎，李湛纤长的腿往前追着跨了两步，“你不应该去永寿殿和太后一起用膳吗？”
瞧瞧，果然是都被听了去，文匆匆摆摆手，“不了，不了，忽然想起，他们长辈有话说，我也不好掺和。”
“好哇，朕也正要去御花园。”
今天的李湛十分反常，两人见面几乎少有正常交流的时候，每次都是说上两句话，就开始各种语言暴力，像是忘了身份，什么都敢怼。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文匆匆瞧着李湛今日并没有要爆发的迹象，左思右想，肯定的认为，其中必有诈。
大丈夫能屈能伸，文匆匆噗通跪地，声音绝望的央求着，“陛下，您到底想如何惩罚民女，直说吧。”最后，不忘磕个头。
她最受不了这种如温水煮青蛙的杀人方式。
没等李湛开口问，文匆匆像是竹筒倒豆似得，全都说了，“刚才民女言语上冲撞了薛昭仪，陛下您宽宏大量饶了民女这一次。”眼露诚恳，发起誓来，“民女保证，必好好经营书房，多赚钱，给您多多分红，算是民女为刚刚口不择言所做的补偿。”
李湛沉默不言，文匆匆心头一紧，想着，必是自己猜对了，现在应该琢磨如何惩罚自己。
文匆匆眉头蹙起，李湛心里一笑，瞧她那样子莫名欢悦。
如果不是低头还能看到他黄绸印龙短靴，文匆匆还真以为他走了呢，半晌不说话，怪瘆人。
猛然，李湛将衣摆收起顺势蹲了下去，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慢悠悠的直盯着文匆匆看，还是不说话。
他怕是忘了跟文匆匆做对的乐趣，现在，再看她的窘态，竟没了往日的快感，只觉与她说话甚是有意思。
文匆匆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万事只懂冲撞的少女，她可是有事业的女强人，更深刻懂得什么叫看人下菜碟。
“陛下，这是民女花时间写的分红计划，您得空瞧瞧。“她说着，将一张叠的方正的纸从袖中拿出，呈现在李湛面前。
手中的东西迟迟不见人拿，这才稍稍抬头看上正对面的李湛，看他还是保持着蹲姿，不威不怒，眼神里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平静。
都说女人心似海深，皇帝的心又何尝深不可测，就拿现在这样的情景，仅凭文匆匆的智商，她是看不懂的。
“你念。”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嗓音低沉的微微说出这俩字。
文匆匆哪还顾上想为什么要让她念，手不听使唤慌乱将四方纸打开，不禁提起一口气，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字。
默默咽了两口唾沫，她倒不担心多费一些口水，只是在可怜自己的两条腿，还在地上跪着呢。
“尊敬的陛下。”字正腔圆，情感丰沛，与其说是在读自己写的分红计划，不如说是在读演讲稿。
李湛拿眼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开头并没有“尊敬的陛下”这几个字，明显，是她临时增加的。
拍马屁的开头说完，往后的语速竟然提速了，还好是自己写的，一气念下去都不带打磕的，要是再带点节奏，整个就是rap。
“慢着。”李湛一抬手，示意她停下，带有一丝不悦冷冷的道，“等一下，你是赶着投胎嘛！吐字清晰些，重新开始！”
已经读了大半，说听就听。文匆匆咬紧牙，忍下，谁让刚才得罪的是他心尖上的人。
顺了顺气，让自己平和一些，放慢速度再来一遍，刚读三行，又被告知没有感情，再重新开始。
好吧，好吧，谁让人家是主子，是股东呢。
“尊敬的陛下”，读了五六遍，每一次情感表达都不一样，直到最后热情消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