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句巴结中带着谄媚的话,却被文匆匆读的像是悼词,至此,李湛才稍带烦躁的终止如此幼稚的行为。
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分红计划,随手叠了叠,顺势猛然起身。洁癖的李湛,还不忘拍了拍他自己那一身常服。
“不愧是练家子。”文匆匆目光锁定在李湛身上,默默感叹一番。看他蹲了这么久,竟然还能如此利索的起身,除了羡慕就是羡慕,她惊讶的是,为何李湛的腿就没有一点儿麻木的迹象。
“起来吧。”李湛一瞧她那双渴望的眼神,还以为是在祈求恩典起身。
文匆匆忙不迭爬起,两条腿都已僵硬的直不起来,只能曲着个膝盖,一手扶腰,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
“这个,朕会抽空好好研究研究,你,可以走了!”
一听这话,如同得了圣令,陪着笑脸满口谢恩,“谢陛下,谢陛下!”
就算腿脚不利,也要硬撑着快走几步,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文匆匆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小,小姐,咱们去哪儿。”似水也是身心俱疲,不仅是膝盖痛,腿还在发着软。
“去永寿殿。”其实,文匆匆是想说随便去哪儿都行,最后,还是决定先回永寿殿从长计议。
薛沁儿那一役没受什么损伤,可在李湛那儿实实的被虐了一把,眼下,再无闲心去别处打发时间了。
苏府一行人并未在永寿殿用膳,瞧见文匆匆回来,又多说了几句话,便就此离去。
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但其实也就一上午的事情,苏勉和解姨娘倒好,不过是陪着苏太后闲聊几句,保不齐又讨论出什么馊主意。
文匆匆回府后倒头就睡,就连解姨娘找她问话,也不搭理,就此睡的昏天暗地,再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
如此操磨人的事,有一次便罢,可这才过了几日,芳蔼居又传来话,请她去宫里坐坐。刚帮着苏姀嬉灭了薛沁儿的嚣张气焰,看来也是得了甜头。
书坊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在百里的带领下也算是步入正轨,这个时候,文匆匆正是享受收获的喜悦之时,却又要告知进宫,而且这次还要多住两日。
拒绝,当然要拒绝,她都能整得了薛沁儿,还怕一个解姨娘不成!
立刻,便到案几前修书一封,准确的说是写了一张价目表,上面标明,请她进宫一次,需要支付多少钱,同时,连带着苏勉在书坊的分红,也得相应减少。
毕竟,如今的苏府大小姐,不再是个靠府吃闲饭之人,也是每日都有进账的当家人,想轻轻松松让她旷一天工,那是需要付出代价。
本还以为那个解姨娘会知难而退,没成想,去送信的似水竟然灰头土脸的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吴妈妈。
“大小姐,这是两千两银票,您收好!”吴妈妈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几张银票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文匆匆大惊,一次出场费两千两,已是她认为最丧良心的价格,没想到,解姨娘会接受,还亲自派人送来。
吴妈妈将锦盒递给似水,又继续说,“二夫人还说,至于老爷的分红,您尽管扣。”
文匆匆故作镇定,“劳烦吴妈妈了,似水,送客。”
人去,转脸间,她已气的直跺脚,这一招竟然失灵不管用。
拿人钱财,本就该替人消灾,可就是心里不爽。
第二日进宫,文匆匆也不讲什么理所应当,索性直接转道去了钦天监,怎么都是要在宫里待半天,不如去找权烛辛唠唠嗑。
钦天监,今日更胜往日,自庸邑城的灾后重建结束后,李湛便下了旨,好一通褒奖钦天监,权烛辛也从少司升为长司。
看来,汪沪正的年代,是要彻底过去了。
文匆匆不服,庸邑城她也是付出许多,想尽法子募集善款,还险些被人调戏,可为何偏偏没有得到什么奖励,就算李湛瞧不上自己,不愿给夸赞的话,好歹赏赐些物件也是好的。
想到这,默声一叹,即便是不甘心,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抬头看李湛亲自提笔写的“钦天监”御匾,又勾起往事,徒添烦恼而已。
跟守门的打了声招呼,一看是“天女”,便爽快放行。“天女”的身份,再次起了作用。
穿过前堂,顺着游廊走到东侧花园,却见权烛辛正在万花丛中认真的舞着剑,抬手伸腿,缓慢轻盈,推出收回见,还颇有几分专业架势。
年纪轻轻,竟然练上老年人才喜欢的养生舞剑,一招一式还像那么回事儿,文匆匆想着,要不要在这里普及一下广场舞,不出意外,应该会很受欢迎!
“呦!我们权长司这套剑法很独特啊,不知师承何处!”文匆匆倚在柱子旁,悠闲的看着他打趣着。
权烛辛刚探出手挥出一记“海底捞月”,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节奏,不由得心生一股躁意,猛然回头,不耐烦看了过去。
当看到文匆匆之时,瞬间笑逐颜开,赶紧收起动作,“匆匆小姐!”
两人如今都是各自忙各自的事业,相见已是难得,自然也便多了几分亲切。
权烛辛将长剑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又顺手抄起一件外袍,利索往身上一披,高抬两步越过花丛,这才和文匆匆汇合。
“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还一大早的。”说着,引着文匆匆走向房内,“难不成又遇到什么难处?”
“休要诅咒我!”自从做了生意,她也开始忌讳各种,尤其是说话,听着那些不好的词语,甚是敏感。
书坊曾招来过一个看门的小厮,因姓“裴”,让文匆匆好一阵心情不爽,可也不好当众辞退人家,还好最后,那位姓裴的小厮自己干不下去了,请辞离去,当时,文匆匆还给了他双倍的工资,亲自看着他走远。
现在,权烛辛说什么“难处”之类的话,还不直戳她的心窝。
只瞧文匆匆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迈着八字步,一副地主老财的浮夸之像,道,“不过是家里那个解姨娘,瞧上了我这一身正气,觉得我能帮她的宝贝皇后闺女驱魔除妖。”
一阵夸张说辞,将自己捧成从天而降的天神,反手成云覆手成雨,就连说话都比刀剑犀利,杀人于无形。
权烛辛不禁噗嗤一笑,说白了就是被人当枪使,还非要说的这么好听,又不好驳她面子,转而故作镇定,连连点头,陪笑着迎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