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除了上早朝的大臣、做生意的商人和伺候主子的下人，怕是也没几个人能起这么早来串门。
文匆匆不走寻常路一早到访，权烛辛也是毫无准备，自己屋里就连一口热茶都没有，只能将就着，将昨日的陈茶倒入杯中，好歹装个客气的样子。
如果渴了，就凑活喝两口，不渴，那也便罢，老友之间，不讲究这么多。
文匆匆并不缺这一口茶水，就是觉得作为长司大人，生活如此草率实在落魄，不禁打趣两句，“如今也是钦天监的老大，怎么也没给你拨两个宫女伺候着。”
怎么就没有宫女伺候了，只是那些小姑娘多是倾慕权烛辛的颜值与才华，太过殷勤不说，还都上赶着想以身相许，还好平日里，他惯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样子，才不至于让那些小宫女生扑。不过，他也是怕了，索性身边不留人，不用时时刻刻提防着有谁对他图谋不轨。
“师父在时，也没讲究这些，不也过得挺好。”权烛辛倒觉得茕茕孑立一人很是轻松，说罢，一杯过夜茶下肚，那个快爽，真是透心凉。
在文匆匆眼里，汪沪正不是什么好鸟，可在权烛辛心里，那可是最最尊敬的长辈，一言一行，也都以他为生活榜样，不过还好，到目前为止，学的都还是好的一面，文匆匆这也放心不少。
“咦！”文匆匆一惊，顺势起身走向一旁的案几前，被一桌子的工笔画相吸引住了。
一张摞一张，粗略数数也有十几张之多，而且清一色都是娇艳艳的美女，虽看不出高矮，但环肥燕瘦各种类型也都占全了。
“这是…”文匆匆好奇疑问道，“没想到你这么抢手，想必幽都城有头有脸的府邸都争抢着想让你做女婿吧。”
嘴上不闲，手下忙碌，不一会儿就翻看了好几张，那些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子，还真个有韵味。古代的工笔画工不比现代照片，总是和真人有些差距，别觉画像上看着一般，见着真人，或许会大吃一惊。
正看的起劲，权烛辛已赶来紧张的收起画像，“不能看，不能看。”
“为何？”
“这些…可不是给我选的媳妇儿！”
“那是？？难道…是你偷的！”
越说越离谱，权烛辛已羞的红了脸，着急忙慌的赶紧解释，“才不是！这是，这是太后为陛下选的美人！都还未定，你可看不得。”
不是权烛辛选媳妇，有些失落，可一听是给李湛选的美人，文匆匆又兴趣渐浓。
一边干扰他收拾案几上的画像，一边安抚道，“放心，我不过是掌掌眼，看过就忘，不会出去乱说。咱俩这关系，我还能坑你不成。”
一阵好言相劝，外加糖衣炮弹，终于安抚下权烛辛，老老实实将画像摊在案几上，还不忘轻轻抚平纸上的褶皱。
既然是给皇帝选妾室，那必然都是些才貌双全的官宦女子。可看了看画像，却也都是些资质尚可之人，不过有那么一两个看着还是有些美人潜质的，再看一旁的个人注释，母家背景不太硬气，只是小小的御史千金。
权烛辛不知道文匆匆要看这些画像做何，如果只是单纯的好奇也便罢了，可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女子有问题吗？”权烛辛好奇的问道。
文匆匆缓过神摇了摇头，“没，没。”
“那你这是……”
“哎，我就是在想，这位姑娘长得好看，可惜没一个做高官的父亲，想必，不会入选吧。”
权烛辛听罢，大声笑了两声，“这又何妨，陛下选的是美人，又不是家世，更何况，这不还得看我批的八字如何嘛！”
说着，脸上浮现出骄傲的表情，想想这么多人的荣华富贵全攥在他一人手中，有傲气也实属正常。
文匆匆不理，继续看着那些美人图，突然扬起一张画像，惊叹道，“瞧瞧，这姑娘长得可真像薛沁儿。”
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出神的像。
“她呀，美是美，可不知陛下会不会再喜欢这类型的人！”权烛辛说完，还不轻叹了口气，颇感惋惜。
看来，他私下没少研究这些姑娘啊，否则，也不会对这么多人样样门儿清。
文匆匆倒向听听他的见解，问道，“这是为何。”
“你难道不知，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去过后宫了，就连薛昭仪那儿，也鲜少去。”
“怎么可能。”
李湛对薛沁儿的好，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他们该天动地的爱情感觉像是发生在昨日。一个皇帝为着她做了多少荒唐事，而今，就厌烦啦？
如果是这样，他们婚姻的保鲜期也太短了吧，还不如不在一起，做彼此心中的白月光要好。
“你府的解姨娘打发你入宫，难道不是让你来帮着皇后娘娘想法子？陛下不入后宫，那些娘娘哪儿还有心思争些别的。”权烛辛不知不觉坐在了案几上，十指搭着膝盖，无所事事的摩挲着衣裳。
文匆匆也跟着坐了下去，两人对坐案几，有着同样的执念。
“不会吧！”文匆匆依然不敢相信，“陛下和薛沁儿，他们可是相爱已久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厌倦了。还有苏姀嬉，我那个皇后妹妹，才刚进宫一月有余，怎么，这么久快就是失宠了。”
“我也好奇。”权烛辛同款疑问脸，“或许陛下是近日太忙！”
“忙什么？”
“陛下……”刚说出口，权烛辛忽感不对，这是朝堂之事，不比后宫的选妃，跟她说似乎不合礼法，可一瞧，她那双提溜圆，渴望获取八卦的眼神，一咬牙，决定和盘与她说了。
“陛下想与南蜀国打通贸易往来，这不，天天想着如何开展合作呢。”说到这，权烛辛的表情也变的沉重起来，眉头微微蹙起，瘪嘴说道，“哎，陛下整日整日忙，我也闲不下来。”
“他也真是，跟前的回鹘和辽国不合作，偏偏想着跟那个交通不便的蜀国合作。”
“这你就不懂了，北方的物件在北方售卖，哪儿能卖出高价，如果换个地域，你想想，还不是物以稀为贵。”
今日是怎么了，脑子竟转不过来弯，事事还需要权烛辛来点拨，文匆匆怏怏不爽，觉得她也是最近忙多了，想的都是她书坊那一隅的小事。
不过，和蜀国做生意这件事，却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