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这么清闲,没事儿干吗?竟有功夫在门外等人!
文匆匆快速捋了一遍在永寿殿里说的话,似乎也没有哪里得罪李湛,也不曾与他顶嘴,这样想来,他也没有道理找自己的茬。
既然不是来找茬,文匆匆也稍稍安心,冲着李湛就是嘿嘿一笑,温柔的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李湛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下走,走的很慢,很悠闲,自从做了皇帝也收起了自己玩世不恭的那一套,可现在,又像是混社会的老大,双手叉着腰,挑衅式的将眉眼上扬,脸上浮现一层阴笑。
既不说话,也不动粗,就这么阴阳怪气的在文匆匆身边转了一圈儿,这个样子,更是瘆人。
“陛下!我是十分赞同您娶薛沁儿的,您让她做妃子也好,皇后也罢,我都大力支持。”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只能是各种说好话。
“刚才……怎么不说。”
李湛说着,一只手高抬,砰的一声拍在红漆廊柱上,文匆匆被迫跟着后退到了一角,背贴着柱子,不敢乱动。
李湛如一堵墙将文匆匆禁锢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居高临下瞧着那个还一脸笑意的文匆匆。
她竟然不害怕,还有脸笑!
这两日,先不说各种乱七八糟的政务,扰的李湛睡不好觉,薛沁儿这档子破事,更是烦得他一个头两个大。终日里没有个好脸色,瞧见不顺心的事,暴脾气更是控制不住,重华殿的宫人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伺候不周,脑袋不保。
别说是见人笑了,李湛所到之处,无不是吓破胆唯诺的宫人,如此一来,心情哪还能好得了。
文匆匆看不穿李湛如今的心情,到底是晴还是阴,只知道傻笑,痴笑,尴尬的笑,她觉得“爱笑的女生运气不差”,所以,为了走好运,陪笑着就对了。
半蹲着仰头看人,实在是累,更何况还要假面笑着,文匆匆现在就想赶紧离开这里,只能随便找个借口,道,“陛下,我还有好些事要去钦天监找权少司说,要不……我先走一步!”
说着,慢慢往下蹲,蹲到可以从李湛胳膊底下钻出时,才迅速撤出。抬腿刚想跑,李湛一把拽住她的领子。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顺从了。”李湛抓文匆匆,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任凭小鸡崽如何反抗,都逃脱不了他的控制,“现在休要拿好话哄朕,一到关键时刻,说变脸又变脸。”
看她不停的乱扑腾着,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李湛眼疾手快,迅速去抢她手里的镯子,可刚要夺,镯子立马换到另外一只手上。
就说嘛,这个文匆匆只是嘴上顺从,瞧见李湛抢她的东西,竟然还反抗起来。
“放手。”李湛嘎嘣脆的吐出俩字。
“不放!”文匆匆不示弱,也干脆的回着。
“你要忤逆朕?”
“不敢,但就是不放!”
不应该把文匆匆当作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看待,身上一股蛮力,不使劲还真斗不过她。
李湛另一只手也加入到抢夺战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他不信,制服不了文匆匆。
“你,给,朕,松,手!”李湛一个字一个字的命令着,而且还是掰开一根手指,说一个字。
“陛,下,欺,负,人!”文匆匆也一字一字的回道,不过,却是应着李湛掰开手指的节奏蹦豆子。
刚好十个字,刚好十根手指。
好一阵激烈的掰手指大赛落幕,李湛大获全胜抢得玉镯,文匆匆欲哭无泪,身上无力跌坐在地,瞧着纤细白嫩的十根手指,如今被蹂躏的红彤彤的,这局可以说是惨败。
“这个,朕收了,算是给你的教训。”李湛说着,将玉镯揣进了怀里,“还有,别想着做朕的皇后。”
说完,一步两个台阶快步离去,边走还边回想起刚才的举止,越发觉得幼稚,怎么跟一个女子抢夺东西,即便是胜了也没半点荣耀感,反而弄的两只手都有些吃紧。做都做了,懊悔也没用,默声一叹,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那头胜了没有半分荣耀感,这边败了却是满心的委屈,却又无处说理。他一个皇帝,还缺玉镯不成。文匆匆越想越气愤,到嘴的鸭子说飞就飞了,心里不平衡猛的一跺脚,气不打一出来。
让文匆匆生气的,何止是价值不菲的羊脂玉镯被抢走,更无法忍受的是,那镯子戴在了薛沁儿手上。
这才过了几日光景,薛沁儿就彻底翻了身,也不像之前,闷闷不乐不愿出自己的寝殿,现在敢大摇大摆在皇宫中到处走动。
冤家路窄,文匆匆和薛沁儿这两个许久未碰面的人,竟然在一条分叉路口遇见了,那还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条路,一直是文匆匆去钦天监的必经之路,自从回了宫,她几乎每日都去找权烛辛聊上两句,然后再绕到御花园锻炼锻炼身体。可竟不知,今日怎么就不让通行了。
这也不是宫中什么主干道,不过是隐蔽在花草丛深处一条捷径,许是人走多了,便用鹅卵石铺成两人宽的石子路,谁这么无聊,没事儿封这条路!文匆匆只当作无聊人的无聊之举,并未放在眼里,依旧带着似水大摇大摆的走过,幽幽长长不过百米的路,竟然还遇上同路人。
“还真是巧,在这遇上了。”
薛沁儿扭着腰肢紧走两步赶上文匆匆,手里拿这个团扇,忽闪忽闪的扇着风,一股子浓郁的胭脂粉香味,不时地飘散着。
文匆匆抬眼扫了她一眼,一身的淡粉裹胸襦裙跟这个夏日还挺相配,脸上画的是桃花妆,真是喜庆。
她也是该喜庆喜庆,文成王的事,李湛为她做了全套“洗白”。先是向整个洛沧国昭告了文成王李尧的十宗罪,贪赃枉法这都是小事,意图谋反才是最主要的,顺势,告知洛沧百姓,如此十恶不赦之人,天也不容,终暴病身亡,算是善终!
一来一回隐去了李尧喝酒乱性之事,先顺帝沁妃杀人之罪,更是只字不提。百姓们只在乎李尧的滔天罪行,却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死,是他杀,还是天惩。
这套计划,李湛可真是费了心,前期铺垫平息朝中大臣之气,后期发酵转移百姓注意力。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做,不知是痴心呢,还是蒙了心。
李尧是罪该万死,可杀人偿命也是硬理,薛沁儿不该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治。
这里不是法治社会,文匆匆即便这样想,也无法真的去敲鼓喊冤,只能躲在长宁殿,对着耳塞那头,没有任何音讯的宝儿吐槽一番,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瞧着文匆匆不理她,薛沁儿伸出一只胳膊,挡住文匆匆。
胳膊上那只白皙剔透的玉镯在阳光下可真是耀眼,这不就是前两日苏太后送的嘛,没想到,李湛抢去竟然送给了这个女人。
文匆匆憋着怒气,真想破口大骂,骂她杀人犯,骂她不知检点,各种不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可转念,又将酝酿的一大窜骂人的话咽回肚里,默默念叨着,“明哲保身,有命回家,明哲保身,有命回家”。如此惜命,文匆匆也便决定将玉镯的事儿先放放。
即便不想和薛沁儿纠缠,也不愿就这样说好话哄着她,文匆匆给了她一记白眼,似有戏虐的说道,“沁妃也真是闲着无聊,作出封路这种事儿,有本事,你把重华殿门口的那条官道封了。”说着,将她的胳膊拨开,继续走自己的路。
“苏娘娘还真是说笑,我哪儿敢啊,不过是下面的奴才,听风是雨,为了巴结我,私自做了这种事。不信,苏娘娘自个去查查。”
“我可没你这么闲,你爱干嘛干嘛,干我何事。”
“苏娘娘是‘天女’,自然不能像我这样终日清闲,或许陛下也觉得我闲得无聊吧,便赏了个寝殿给我,还说什么让我自己看着收拾。”薛沁儿拿起团扇掩嘴轻笑着,“还真是怕我闲出病来。”
看她那笑的合不拢的嘴,文匆匆越发觉得她俗不可耐,更不想跟这种人走在一起,可这个薛沁儿就是一直跟着。
“沁妃,你该干嘛干嘛去,别老跟着我。”文匆匆有些不耐烦的说着。
“太巧了,我正好也走这条路。”薛沁儿悠悠的扇着团扇,不紧不慢的扭过头继续问道,“苏娘娘这是去哪儿啊。”
文匆匆回,“不管你的事,反正不和你同路。”
“哦!我去钦天监。”薛沁儿莞尔一笑,紧走加快步子,越过文匆匆,最后,还不忘再上说一嘴,“新寝殿得有个名字,陛下说,钦天监最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