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的何止是权烛辛,当看到花厅正中跪着的人是文匆匆之时,善则也是大为吃惊。
费尽心思寻来的人,怎么忍心就这样让她跪一夜,到现在还不闻不问。善则对李湛的心思也摸不透了。
“匆匆小姐,陛下没来过吗?”权烛辛依然不死心。
文匆匆冷漠着脸,叹了两口气,顿了顿才慢慢道来,“嗯,来了,可是又走了。”
众人这下又炸开了锅,低声细语着,不过,他们关心的却是,今儿这早会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权烛辛穷追不舍,道,“没,没说些啥?”
“还能说什么。”说到这,文匆匆越发委屈,一撇嘴道,“我都拍马屁拍到那种地步,可他还是不满意,难道要我说,陛下和皇后鹣鲽情深,祝两人早生贵子,情定三生?!”
说着,翻起白眼,默默压回心里的冲动,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处处要低调,可不敢再任由自己的暴脾气发泄。
权烛辛一脸尴尬,到底也是明白了她为何还会跪在这里。李湛定是生气,文匆匆说的那一通祝福的话,幸而,没有说什么早生贵子,要不然,可不是继续罚跪这么简单了。
善则也凑上热闹,蹲在文匆匆跟前,还是一脸友善的微笑。文匆匆一瞧,赶紧收起要死不活的表情,面对这位大叔,她还是要保持应有的礼貌。
“想不想起来。”善则低声问道。
文匆匆立刻点着头应允。
随后,善则又降低了嗓音,“装晕。”
这一招可都是那些心机女才会用到的伎俩,文匆匆跪了一晚上,也没想要以此种方式终结灾难。
再说,那李湛是什么人,冷漠无情,尤其是对自己,更是不讲半分柔情,即便是自己昏死过去,恐怕也不会心生怜悯。
文匆匆呵呵一笑,颇为疑虑的问道,“大叔,这招行吗?”
被叫大叔,善则还有些不适应,迟疑片刻,这才笃定的回答道,“听我的,没错。”
话音刚落,文匆匆便侧身倒地,这回才像是滩烂泥,全身瘫软无力。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一个个退身向后,权烛辛脸色陡然一变,吓得跟着扑倒,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躁的呼喊着,“匆匆小姐,匆匆小姐。”
文匆匆没反应,即便是胳膊拽的生疼也只能忍受。
颜青也跟着着急起来,忙叫着快去请大夫。
而善则只能慢慢退下,没想到,这个丫头会这么快进入角色,弄的他一时还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湛老远便听到花厅一阵骚动,还以为是文匆匆又搞出什么幺蛾子,走近一瞧,她竟然晕倒在地。
提起衣摆,快步走上前,当看到那个一脸憔悴的文匆匆,整颗心都软了,赶紧抱起她便往厢房走去。
文匆匆被腾空抱起,还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种小伎俩李湛真的会上当,真想睁开眼,看看此时他是什么表情。
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他住的厢房,花厅里的人也都纷纷跟在李湛身后,一股脑堵进房里。
李湛哪有时间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满心关心的都是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文匆匆。摸着她的脸,有些发烫,不觉心里一惊,想着怕不是发烧了,可再一摸手,从手指到手心都是冰凉的,这下更是犯难。
“大夫,找的大夫呢。”冲着门口就是一阵狂吼,吓得众人一个个不敢大喘气。
颜青终于领来了一个大夫,一把将他推搡到床边。
一阵摸脉,扒眼皮,可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明明身体健壮,可为何晕倒了呢。
李湛看他皱着眉,心里不放心,赶紧补充着,“大夫,昨日她在花厅跪了一晚。”
权烛辛也跟着继续补充道,“这两日应该也是长途远行,或是休息不够?”
有了这么多素材,那还不好说,大夫收回手,也不继续诊治,摸了摸山羊胡,一本正经的说道,“嗯,诸位放心,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舟车劳顿又受了风寒,身心俱疲才会出现昏厥现象,休息两日便可。”
大夫看这么多人为着一个姑娘费心,怎么着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诊断结果,这才不枉费自己行医多年的名号不是。
随后,又开了些女子常吃的补药,这才满意离去。
善则将厢房中那些不明所以跟来的人统统打发,就连权烛辛都不让他逗留,走到李湛身旁,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他也退下。
文匆匆一听,周围没了声音,想来人都撤了,可是自己的手还被李湛握着,让她动都不敢动。
“是我不好。”
文匆匆不觉心头一颤,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湛承认错误,这历史性的时刻,竟然让自己给遇着了。
李湛将被子盖严,却依然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我一直对你都不好,以后不会了。”
瞬间无语,文匆匆有些尴尬,不明白他这到底在干嘛。
“以后,也别想着逃跑,我再也不会给你逃走的机会。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文匆匆脑袋炸开了花,嗡的一声振动着,现在这个情况再明白不过,李湛是在表白。
怎么可能,他俩可是宿敌。文匆匆不禁有些纳闷,自己身上哪里吸引了他,容貌没变,性格没变,脾气也没变,怎么就能从厌恶一下子变成了喜欢了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和耶律嫮颀才是一对,不可能再和李湛有什么关系。
手终于被放开了,李湛起身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后,便悄悄的离开了厢房。
当门吱扭一声关上之时,文匆匆猛然睁开眼睛,摸着小心脏赶紧平复一下心情,“乱了,乱了。”喘着粗气,急促的呢喃着,“最近是走了什么桃花运。”
床榻虽然柔软,可也顾不得休息,蹬上鞋子便匆匆往外跑,没想到,门外竟然有士兵把守。这下再着急也没用了,只能重新回到床上,看着一层层的帏幔发呆,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任谁都叫不醒,就连饥饿都无法阻止她,只是模糊的感觉,自己的手被谁牵起又放下,好像是灵魂游离在飘渺世界中一般,对这种程度的接触既敏感,却又不足以上心。
忽而感觉有好几只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一下砰个肩膀,一下又摸上腰,这可不是一般的碰触,文匆匆瞬间清醒。
一双提溜圆的大眼毫无征兆的睁开,吓得一个侍女立刻停手,向后退去。这么突如其来的反应,跟见了诈尸没什么区别。
“你在干嘛。”文匆匆精神养足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一个身着粉嫩长衫襦群的侍女走上前,行礼道,“奉陛下之命,为姑娘换衣服。”
说着又要上手,文匆匆利索起身,躲过了过去,指了指案几上的茶水道,“我想喝水,给我先倒杯水吧。”
侍女听罢,乖巧的这就去倒水。
文匆匆随手抄起高脚灯座,闭眼打了过去,侍女应声倒地。
能不能逃走,就看这一次的了,不做犹豫,赶紧脱下侍女的衣服换上,好心之余,为侍女也换上了那套干净的衣服。
骗过门口的士兵,终获自由。还好,在这里没几个人认得自己,穿着下人的衣服,走到哪儿也没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