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霸道皇帝,如今却要屈居幕后,若非李湛真的是心灰意冷,他也不甘如此丧志。当年,他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敢兵刃相见,那样的气魄,如今已成往事。
一阵乒乒乓乓摔东西声音从前殿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各种愤怒的吼叫。
“荒唐!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竟敢不经朕的允许随意割送城池。”李湛曲着腰,眼露怒色的看着早已消失在殿外的苏勉。
可脑海中,依然还是刚刚苏勉义正严辞的样子。
他现在只能是说些狠话发泄内心的怒火,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任命苏勉协理政务时,他可没想到有一日,苏勉会不受自己掌控,更是狂妄到独揽大权。
文匆匆从偏殿赶过来,看到如饿狼般怒不可遏的李湛不觉有几分畏惧。即便不似以前那般锐利,可他身上仍然存着让人忌惮的气场。
若一开始,我不曾参与什么游戏内测,没有设定那些剧情,或许洛沧国会有不一样的发展轨迹。文匆匆埋怨着自己,越发觉得罪过。
一切皆晚,再想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只是徒添烦恼而已。
“陛下,您要不要收回成命,其实商亲王并不擅长政治上的事。”文匆匆将散布在地上的奏折一一捡起,目光略略扫过李湛,带着担忧轻声问道。
虽只是名义上的父亲,但相处久了文匆匆对苏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不过是投胎技术好,承袭了苏家亲王的爵位,再加上妹子是当今太后,更是为他的官场路加分不少。
若是让苏勉聊聊诗词歌赋或许还在行,至于官位,也是凭着关系才在朝堂上谋得肥缺。
同僚之间插科打诨也就算了,偏偏让他独当一面,那真是堪比自杀。
“他是你的父亲,我想着……”李湛何尝不知苏勉性子温吞,对朝政并不擅长,可单单“苏渐寻父亲”几个字,让李湛对他多了几分信任,所以,他做什么事也是深信不疑。
这句话让文匆匆很有负担,越是这样,她身上的负罪感越是加重,“陛下,您不该如此糊涂,即便是我父亲,他不是这块料是会害了你的。”
李湛不以为然,一改刚才的怒色,转而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咱们不说这个。”边说着边朝她走来,“你定饿了,我,我这就让御膳房准备膳食。”
“陛下,我说的事……”
“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李湛竟然如一个快乐的孩子,小跑着步出了长宁殿,文匆匆不觉心头涌上愁思,她心痛,李湛怎会变成这样。
“瞧见了吧,如今的陛下可与以前不同。”权烛辛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双臂环于胸,同她一样,若有所思的看着李湛,“匆匆小姐,如今也只有你能帮得了陛下了。”
“我说过,我不会法术,也不会起死回生。”
“你对旁人或许没什么用,可对陛下管用的很,只要你开口,陛下什么都会答应。”
“那你说说,商亲王的事,陛下会同意吗?”
“会,会的,一定会的。”
权烛辛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三年前,但凡李湛说句话所有人都会吓破胆,可现在,即便他下圣旨,对某些人来说,或许都是无关痛痒的命令。
眼下的局势,已今非昔比。
“还有一件事。”文匆匆一本正经的看向权烛辛,“我想废后。”
“废……后?”权烛辛吓了一跳,当今皇后可是她的亲妹妹。
“商亲王如今变的肆无忌惮,一大部分自信怕是来自后宫吧。”不用旁人多说,文匆匆也能感觉得到。
苏勉可不是那种主意多的人,家里养着的解姨娘指不定怎么出馊点子,当然,独掌后宫的苏姀嬉也逃不了。
以前只觉得苏姀嬉面相纯良,实则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毫无无公害,再加上薛沁儿曾说的话,文匆匆更是认定,这位皇后心地不纯。
权烛辛依然无法理解,一家人为何要做的如此绝,面露愠色的问道,“可,她是你的妹子啊。”稍稍思忖片刻,忽而醍醐灌顶,似是想到了什么,“难道,你要大义灭亲?”
拉下一个苏勉还不够,现在还要盘扯上苏姀嬉,整个苏氏家族她都不放过。这不得不让权烛辛有种错觉,苏家大小姐苏渐寻不是想大义灭亲,那定然就是非亲生。
若不是权烛辛提醒她,差点儿都忘记自己也是苏家一份子。做的如此决绝难怪外人会觉得自己太过冷漠。
转而故作不舍的样子,颇为揪心的说道,“我也不想的啊,可看到洛沧国落到这步田地,也只能如此。若是陛下重掌大权,或许还有一些翻盘的希望。”
想到洛沧国还有一线生机,文匆匆自然开心,更何况,她所除之人也并非善类。
权烛辛赞同她的想法,可问题又来了,“你我以何名义‘废后’?”
彼此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可不是,他们一没权利,二没靠山,只会瞎想。而唯一能指望上的李湛,现在也是提不起以前的霸气。
文匆匆抬手就往权烛辛头上来了一击,“你是不是傻,当初怎么立的后,现在就怎么废。”
“你是说,钦天监!”权烛辛恍然大悟,双眼冒着亮光。
洛沧国连连吃败仗,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了战败,而忘了如何取得胜利,久而久之,就连钦天监的职责都忘了。什么祭天祈福的活动,在苏勉掌权后更是不再流行。
如今的钦天监除了还剩几分尊崇外,毫无任何威慑力,再加上权烛辛不像汪沪正那样善于在朝堂上歌功颂德,渐渐的,众臣也便对他取消了关注。
其实,触底反弹才是重新聚拢关注度最有效的方式。“废后”将成为首当其中的目标。
这几日,“天女归来”成了宫中热议的话题,再加上有宫女亲眼目睹“归来”全过程,更是让所有人坚信,她,苏渐寻,就是名副其实从天而降的天女娘娘。
这或许是个好兆头,比天降祥瑞还要具有标志性意义。在舆论的造势下,“天命”一说重新成为洛沧国的信仰。
权烛辛不常穿这件白色长袍,只有在重大事件的时候,这件堪比战袍的套装才会拿出,而今天,就是最重要的一天。
文匆匆正在研究棋谱,跟李湛说好了,下了朝要火战一局的。可权烛辛却在这时打乱的她好不容易设下的棋局。
一张圣旨拍在棋盘上,哗啦一下黒子与白子全都混做一团。
还未等文匆匆兴师问罪,他倒先质问起来,“你是不是早就认定,废后一事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