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度书坊”开张第一天,就遇上假地契的事儿,差一点点就此关门大吉。经历此事文匆匆对这座商铺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当回到书坊之时,天已经擦黑,眼瞅着门梁上的书坊匾额,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干出些成就不行。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通过这件事,她也涨了不少经验,就单说这签字画押的合同,契约之类的,一定要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也意识到店铺管家和安保的重要性,安保且暂不论,管家之位,是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她可不想以后一遇到事儿,都得自己出面解决。
第二日,“千百度书坊”招聘店长的信息便在店外张贴出来,可挑选店长,算是大事,怎么着都得知会各位股东,能凑齐一起面试那是最好。所以,当日只是做了登记,简单的记录了一下应聘者的姓名,年龄,工作经验,掌握技能等等。
第三日,“千百度书坊”才算是真正步入正轨,推出了它开业以来第一个历史剧场,戏说“李隆基与杨贵妃那些事”。
没想到,这次的戏文很受欢迎,前一日作出预告,次日,便迎来了开门红,人群拥簇着,排队买票进店,按照号码依次坐下。不到一个时辰的说书,竟引来掌声不断,足以证明,老百姓对这类爱恨情仇也是很感兴趣的。
第四日,“千百度书坊”再次推出了武侠系列专场,所讲内容引用的是金庸老先生的名著《射雕英雄传》,虽只是简单的跟鲍先生和庞先生讲述了一下故事梗概,没想到他俩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完成一部口述作品,还好是系列专场,给他们的准备时间更宽裕,更多细节可以细细琢磨,但是,故事精彩的同时一定要做到,留悬念,这样,百姓才会天天都来。
生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每日进账可观,文匆匆当然乐开了花,期待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时,给出漂亮的账目。
拨拉着算盘珠子,刚算到账本的第二页,又以算错告终,气急之下,将算盘往旁边一推,自己郁闷着,“真难用,要是有个计算器也好。”
正想着改日去钦天监汪沪正的地下办公室走一遭,瞧瞧能不能翻出个计算器之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听动静,也不像是观众听到精彩之处的鼓掌叫好。
文匆匆是在二楼,一处不足十平米的小厢房,这是她特意开辟出来的办公区域,虽然面积不大,但所处地理十分优越,推开一侧的窗,就能将一楼所有净收眼底。
照旧,推开窗往一楼望去,只瞧几个手持木棍的男子气冲冲的站在一楼大厅,一个个凶神恶煞模样。
刚还稳坐听书的观众哪儿还敢再待下去,仓皇逃窜,保命要紧。
“老板娘,老板娘呢,给我滚出来。”为首的是樊爷,同样拿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棍,一边说着一边砸向最近的案几。
气势凶煞,可一口一个老板娘的叫着实在有碍他樊爷的雄威,唉!那日对簿公堂却没问这家老板娘姓啥名啥,如今想破口大骂都不知到底要骂谁。
原是熟人,文匆匆也便放下心,虽然和樊爷没接触几次,但也觉得他是个明事理的汉子,只是有时太过意气用事,说清楚道明白后,也就相安无事了。
刚走出包厢,还在廊上疾步快走,又听到楼下樊爷嘈杂的叫嚷声。
“竟敢拿假玉佩骗老子,真是活腻了。”说着,手里拿的木棍开始向别处砸去。
瓜子花生满天飞,茶壶茶杯碎断魂,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假玉佩。”文匆匆嘟囔道,随之也停住了脚步。
如果真是个假货,现在下去不是找死嘛。本来假地契的事就够丢人,现在又出个假玉佩,如果传出去,还不被人说成是个惯于行骗的奸商,不仅是千百度书坊名誉不保,有可能苏府大小姐的名声也就此赔送。
到那时,别管你是开挂命还是什么天女,统统都保不住了。
什么名誉名声的都是后话,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跟樊爷解释清楚,或者,是他看错了,一个从当朝皇帝身上得来的玉佩,怎么能是假的呢。
“樊爷,在那儿。”
不知是哪个眼尖人,瞧见二楼站在柱子后面的文匆匆,棍子一指,高声叫道。这一嗓子还得了,众人纷纷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尤其是樊爷,眼中更是冒着火星子。
瞧这阵仗,也只能先逃命了,诚信为零,而樊爷也事急火攻心,现在说啥都想是骗人的话。
可现在自己已经是在二楼,除了十几个包厢外,就只剩下天台了,并无紧急出口,眼下地形十分不利,更不可能跳窗而逃。
楼下的顾客基本上能跑的都跑完了,可二楼还是一片混乱,慌乱逃窜的人群都顺着楼梯往下跑,文匆匆本也想混在人群中糊弄过去,可怎奈那几个男子,死死盯着她,她去哪儿,眼神就瞄到哪儿,一刻不松怠。
眼下,已到了饥不择食的状态,楼下下不去,只能找处地方躲着。
打开一间包厢,一男两女抱成团蹲在角落,听着动静,一阵惊颤。
再开一间,空旷无人,可案几,茶具,软塌,竹帘早已是满天飞。
第三间,刚一开门,一男子手拿短刀就往上扑,一看,也是个练家子。
……
看了好几间,都不适合躲藏,可再这么挑捡下去,那真的是连躲的机会都没了,当再次闯进一间包厢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暴打叫喊声,想必是那个拿短刀的男子硬要跟人家拼命,却不想招来一顿毒打。
这一叫不要紧,吓得文匆匆腿一软,噗通爬倒在房内,她怕死是验证过的,更何况这次,看样子是动真格的。
紧爬两步,一头扎进高脚方桌下,紧紧抱着方桌的桌腿,闭紧双眼,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深知无路可逃,抱着桌子腿只是求个心理安慰,就像是头埋在土里的鸵鸟一样,危险始终都在,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有人哐哐踢了方桌两脚,吓得她抱着桌腿的胳膊更紧了。
只是颤抖着身子,不言语,又听一旁高叫一声,“喂!”
这不像是樊爷的声音,而且还十分耳熟,畏缩着将眼睛微睁开,一双印祥云图案的黑缎单靴映入眼帘,见多了达官贵人,自然也知道,能穿这双靴子的人,必定不是像樊爷这样的普通人。
慢慢的抬头,看向那双靴子的主人,当看到那张脸后,文匆匆瞬间破涕而笑,委屈巴巴瘪着的嘴巴,颤颤巍巍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陛下!”一声长啸,如见亲人般的热情,文匆匆赶忙松开桌子腿,不等对方反应,麻利儿的抱上李湛的腿。
从桌腿到李湛到腿,无缝连接。
李湛是有洁癖的人,看着腿上那个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实力嫌弃,真害怕文匆匆将鼻涕眼泪什么的抹在自己的靴子上。
“起开,起开!”
“不,不要!”
为了这无谓的争执,两人开启了拉锯战。一个嫌弃的甩着腿,一个死命的抱着腿,现在,就看谁能坚持了。
最终,还是惜命的文匆匆胜利了,当李湛停止甩腿,她几乎整个人都攀了上去,抽泣几声,得到了满足。
现在可不是抱腿温存的时候,文匆匆将鼻子一吸,理直气壮的用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李湛,带着几分不讲理的蛮横说道,“你,你得负责,都是因为你的假玉佩,我们书坊才会遭此劫难。”
“什么玉佩。”显然,李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