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快下来吧,要是被发现,那真的就死定了。”
似水虽然焦急,但也不敢高声说话,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息呐喊。
眼看窜的比猴子还快的文匆匆,是又着急又害怕,可不管似水如何劝说,文匆匆就跟没听见一样,似水只能在假山下搓着两只手原地打转,还要时不时查看着四周,以免被什么人瞧见。
竹湘阁的围墙不高,也就两米有余,假山又是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成,刚好有块石头直伸到墙头上。
文匆匆胆子也大,真不怕她将尽五十公斤的体重压垮那些石头,可也通过这件事,心里暗暗下决心,从今以后要开始减肥了。
终于爬上墙头,两只胳膊攀着墙沿上,伸着脖子直往里头瞧。还好竹湘阁不大,前后两院,一扫便能看全。
后院的厢房亮着灯,可也分辨不出耶律嫮颀是哪间房,文匆匆正打算如何翻过墙头进去的时候,看见前院空地处燃着几盏高脚灯,最中间则坐着个悠闲品酒的男子,虽说是背对着文匆匆,可看那一身装束应该是耶律嫮颀没错。
随手从假山上捡起几块碎石,朝着耶律嫮颀扔去,“哒!哒!哒!”的,碎石落地的声音很清脆。
耶律嫮颀被惊到,转身看去,当看到文匆匆之时还有些诧异,不禁眉头皱起。
“你怎么在这。”顺着梯子爬上墙头,脸上依旧是解不开的愁绪,“可真大胆,命都不要了。”
“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文匆匆上来就开始解释道,“你和薛沁儿不是我告发,我没有害你们。”
冒险爬墙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耶律嫮颀却并没有感动,面对文匆匆的解释,他沉默不语。
与文匆匆相识不过数日,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也定不会做如此无聊的事,耶律嫮颀只是不解,如果真的受了冤枉,为何连苏太后都不出来帮忙解围。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耶律嫮颀犹豫片刻后,直言不讳,“拿出证据。”
还好还好,不是诘问斥责,听过各种难听言语的文匆匆,真是怕极了,害怕在竹湘阁也得不到一点的尊重。
不过是要证据,文匆匆只能凭借一些说辞来澄清自己。
“我与薛沁儿无怨无恨,我没必要陷害她,再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更不会将你牵连其中。”都是一些场面话,说的自己都没有说服力,可文匆匆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向永寿殿,直言这一切都是太后做的,而今,只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还说默臣糊涂,没想到,你也想不通。反正,我是清白的,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就是这样。”
越说越没有自信,脑袋低的都快碰触到围墙上。
“信你这一次。”
耶律嫮颀不苟言笑的说出这句话,他信,怎么没有半分信任的表情?
好吧,原谅他是面瘫,文匆匆倒是笑开了花,要不是两只胳膊扒着墙头保持着平衡,都想拍手叫好,这可是整个皇宫,第一个相信自己的人。
文匆匆将脸埋在墙头上笑了会儿,抬头对上耶律嫮颀那张冰山脸时,也只能强忍着笑,收了性子。
真是出了名的冷,求他一笑,可是有点儿难,文匆匆心里嘀咕着,转念只能罢休,打消一起共同开怀的念头。
无奈咂摸几下嘴,好歹缓解缓解刚才过度放松的面部肌肉,道,“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那……没事儿那我就走了。”
“等一下。”耶律嫮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这玉镯文匆匆再熟悉不过了,可不是在薛沁儿手里嘛,怎么到了他的那儿。
“那日我遇见薛娘娘,确实说了很多话,不过,都是关于你的。”耶律嫮颀将镯子递给她继续说道,“薛娘娘想与你和好,做对好姐妹,于是便央求我做和事佬,还让我将这个镯子交给你,说这本就是你的,不过是陛下抢来送给她,如今再送予你算是和好的诚意。”
可以想像薛沁儿说这些违心话时的嘴脸,定是和颜悦色,言语柔情,还强装一副委屈样子,文匆匆脑补出那个场面,不觉鄙夷着说道,“她哪有这么好心要与我修好,一定是憋着什么坏事。”
耶律嫮颀不否认,“如果那日,不是有人将我和她说话的事,添油加醋告到太后那儿,说不定,与我行为不检之人,就是你了。”
这么一说,文匆匆恍然大悟,一脸不敢相信,却又万分笃定的表情。前后想来,耶律嫮颀说的没错,这个镯子是苏太后亲自送给她的,旁人并不知被李湛抢了去,要是某天在一个外男身上查出了这个镯子,随便诬陷个“私通”之罪,那也是证据确凿的事了。
“薛沁儿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如果真如她所想,就不怕我去找陛下作证,那日他抢了我镯子,可是事实。”
“陛下如此宠爱薛娘娘,当然更偏袒于她,更何况,陛下本就不待见你,不是嘛。”
再一次对耶律嫮颀刮目相看,他竟将一切看的明明白白。
文匆匆却不一样,凡事糊里糊涂,就连现在被不明的污蔑,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将这些归咎于水逆,骂天骂地,感慨时运不济。
不过,要说起运气,她也确实背,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得罪的都是一群狠心的主,但凡招惹上,那必然是要脱一层皮。一人捅一刀,再后来补一刀,整件事情下来,文匆匆已经是体无完肤。
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化作一口气,长长舒出,算是安慰,摸着手里的玉镯,索性塞进怀里再做打算,“这镯子,我收下了,或许还有用处。”随后,又故作镇定,轻描淡写着,“今天就到这吧,明儿我再来看你。”
“你还真是不嫌事大。”耶律嫮颀拒绝道,“你来也帮不了我什么,还是老实待在长宁殿安全。”
文匆匆本来想回一句,闲着也是闲着,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应和着点了点头将胳膊从墙头上收回。
黑灯瞎火,倒退着下假山还真是有些难度,又不敢直接往下跳,这下,可为难了,文匆匆脸泛尴尬,举步维艰。
刚往下走了两步,再探脚又觉不对,只好又爬了上来,畏畏缩缩的从墙头上探出头,却瞧见耶律嫮颀还没走,反而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看着那个上不来下不去的文匆匆。
“嘻嘻嘻。”文匆匆尴尬一笑,“要不,把你的梯子借给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是觉得丢脸,就连笑容都感觉是僵硬的。
上山时无所畏惧,下山时却胆怯起来,耶律嫮颀都拿此类女子没办法,顾前不顾后的冲动,让人头痛。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心里泛起嘀咕,这个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
耶律嫮颀脚蹬竹梯,轻盈的向上飞起,衣袂翩翩,如风而过,只瞧他如燕子般立于墙沿之上,从上往下俯看着那个已然呆滞的文匆匆。
这是文匆匆第一次见着真实的轻功,竟然能克服地心引力,就这样飘然飞起,真心羡慕。
“走!”耶律嫮颀一手拽起文匆匆的胳膊,终于让她站起来了。
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石,文匆匆哪还有站起来的勇气,颤颤巍巍的两条腿,勉强支撑起最后的倔强。
害怕却不说,竟让耶律嫮颀看穿了,一把揽过她的肩头,用力一抓箍紧,再次施展轻功,从假山顶轻转直下。
文匆匆只觉心脏提到嗓子眼,然后平稳重归心房,一气呵成不过几秒的时间,如果可以,她倒还想再试几次,感觉比坐过山车还要兴奋。
“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飞下?”耶律嫮颀看了眼吓的几乎石化的文匆匆问道。
文匆匆目不转睛看着耶律嫮颀,迟钝的摇了两下头,“不是,以前玩过过山车,从几十米的高空往下掉……”
好像说过山车,旁人能听懂似的,可文匆匆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对方能不能听懂,眼里看的都是近在咫尺的美颜。
花痴病又犯了,还是不分适宜的犯病,一脸傻气样,好不避嫌的看着耶律嫮颀。
耶律嫮颀被看的全身发毛,以前那些小宫女不过是偷偷瞄两眼,可文匆匆倒好,丝毫不做掩饰,她还真是不知女子矜持为何物。
“你为何笑。”瞧着微微泛起笑容的脸,耶律嫮颀甚是不解。
文匆匆不以为然,只是稍稍敛起笑,道,“好玩!”
两人终于是分开了,耶律嫮颀慌乱松开文匆匆之时,还有一些不知所措,可迅速,又恢复他一贯的漠然,强大的距离感让人不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