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说的很明白,大概也是顾及文匆匆是个文科生,说复杂害怕她听不懂的缘故。
文匆匆想起了之前庸邑城地震的事,几乎是和第一次信号连接的时间同步,如此一来,正好验证了宝儿的话。
有实例摆在眼前,她当然是不敢再有任何疑问。这下,也没有时间再做无谓的哭诉,有什么要说的、问的得抓紧时间说清,耽误时间越长,这里越容易引发更大的灾难。
“快快快,宝儿,还有什么交代的吗?说完,咱们就挂了吧。”文匆匆抹着泪,急促的问着。
“宝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保住性命。”
她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汪沪正回去了,那边有找到他吗?”
“哈哈哈,你说的是汪沪正啊。”宝儿提起他,不禁大笑,“汪沪正因为是从非法渠道归来,所以,并未按计划进入我国,而是穿越至俄罗斯一家动物园,也是他时运不济,刚巧落入大象园,又被大象踩了一脚,至今,仍还在昏迷。”
呃呃呃!文匆匆一愣,感觉额头出现三条黑线!
汪沪正还真是够传奇的,如此奇遇也算是给他抛下同胞的惩罚了。
“来去匆匆,信号一旦恢复,宝儿会立刻联系你,其余时间都将处于静默!切记,保命要紧!!”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通上话,捂住耳朵,无助的蹲在地上哽咽着,她真的不想就这么结束通话,当一阵忙音响起,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重新将微型耳塞放进锦盒,文匆匆不舍的抚摸着,要暂时和它告别,还有些不舍,期待再次看到它闪着光召唤自己。
“小姐,小姐,外面出大事了。”似水忙不迭的从门外跑来,站还未站稳不自主的跺着脚。
文匆匆收起锦盒,赶紧往殿外走,刚到门口,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如今六月盛夏,竟然下起了雪!
这是:六月飞雪,窦娥冤啊!
刚还如一团火的骄阳,如今被一层层黑压压的乌云遮去光芒,整片天还未褪去夏日的光彩,依旧透亮,再加上突如其来如鹅毛般的大雪,所处世界一下子仿佛都被罩上了层玻璃,一眼望去苍茫千里,目光所致却又清澈明亮。
“六月下雪,这冤情不浅啊。”
文匆匆依在门边看着眼前奇怪的雪景,又想起宝儿的话,看来,这紊乱的气象就是因为刚才信号连接缘故。
“小姐说的对,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自然是有极冤的事。”一旁的似水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突然,瞧见似水跑下大殿,噗通在殿前的空地跪下,先是磕了两个头,随后高声说道,“天怜长宁殿,知我家主子冤屈,六月飞雪,以昭天下!!”
因一场无缘无故的大雪,让宫里的宫人措手不及,长宁殿外的长街上也多起了步履匆匆来回行走的过客,瞧见那个跪地拜天的似水,不禁也都慢下步子想看个热闹。再一听,似水高喊着冤情,那还不像是得了什么八卦消息一样,跟身边人开始叨咕起究竟何由。
“天怜长宁殿,知我家主子冤屈,六月飞雪,以昭天下……”似水跪在雪地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冤枉的话,凡从她身侧经过之人,她都要上前扯住人家的衣摆澄清一句,“长宁殿住的苏家大小姐是钦天监测算的‘天女’,受了冤枉,上苍尤怜……”
如今眼前六月飞雪的景象,别说是洛沧国,就连史册上都鲜有记载,难道真如似水所说,天女娘娘受了冤屈,老天都不愿意了?
宫里这些人多是见风是雨的墙头草,所以才会轻易信了薛沁儿与耶律嫮颀这件事,才会将长宁殿视为毒妇蛇窝,而眼下,经过似水这么装神弄鬼的一闹,那还不立刻转了风头,开始可怜起长宁殿的那位。
文匆匆瞧着那个如神婆半似疯状的似水,心头不禁一紧,一团热火燃气。当她众叛亲离之时,还有一个人为自己的清白如此不顾形象,怎能不为之感动,可不知为何,她那两只脚迟迟驻在原地,提不起勇气抬起跨过这道宫门。
兴许是怕了,怕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她实在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一道颀长身影由远而近急步走来,在大雪纷飞中,模糊看不清那人是谁,通体白色长袍,近乎与茫茫雪絮融为一体,越来越近,好像是在通关的勇者,突破雪幕往长宁殿奔来。
越来越近,也终于看清楚,文匆匆紧绷的神经在喜悦中放松,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权烛辛。”
有一个为了自己什么都能豁出去的丫鬟,还有一个始终支持自己的钦天监少司,文匆匆这下终是多了几分勇气,如灌铅的双脚,也轻松了不少。
依旧是依着门框,轻抬腿迈出长宁殿,当脚落下,踩在一层绒绒的积雪上时,心里竟无比的踏实,终于,脸上浮出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一心只全然铺在权烛辛的身上,眼睛随着他的身影由远而近,期盼着他走上长宁殿石阶,却没在意从一旁窜出的黑影,当反应过来之时,那人已和文匆匆正面相对,他们离的很近,近的可以看见彼此眼神中的异样。
来不及思忖冲出来之人是谁,知觉小腹发紧,一阵刺痛慢慢扩散全身,文匆匆低头看去,一把匕首插在腹部。忽然,全身震住了,微颤着眼睛,看着一层艳红鲜血流出,不知所措……
这就要死了吧……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让她害怕起来。
“六月下雪,原来,也这么冷啊……”
这句只说给自己听的话,比眼前的雪还要轻,身子慢慢跌落在地,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全都是数不尽打着旋儿从天而降的雪花。
耳边恍然传来一阵阵的惊慌叫喊,可感觉像是两个世界的事情,即便有人在叫自己,都不及眼前的雪那样着迷。
……
六月的这场雪本就是异象,潇潇洒洒下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又恢复大晴天。太阳一出来,白茫茫一片雪景瞬间化成一滩水,走到哪儿都是湿漉漉的。
长宁殿门外的青石路早早的就不见了积雪,就连雪水也都被来来往往脚步给踏干了。宫女进进出出,太医也是一个接着一个,门外头,还侯着几个钦天监的人,各个低头不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整整两日,没有哪个地方再比长宁殿受关注了,皇帝陛下一天来了两次,苏太后更是一坐就是半日,而钦天监的少司权烛辛,也一刻也不离,等在偏殿里走走停停,坐立不安。
长宁殿恢复如往,好似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些奴才闲来嚼舌根的碎语,而文匆匆被刺的那一刀,成了破除这一切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