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刚恢复些意识,便感觉到有阵阵的痛从小腹向全身扩散,早知这么难受,还不如不就这样混睡着该多好。
可要是不醒,脑子里萦绕的又都是老爸老妈唠叨着的话,什么赖床不起,不思进取啊,每日宅在家里,没人要啊……反正,都是些平日里重复的闲话,每每听到感觉耳朵都要磨出茧子。
“大姐你醒啦!”
只是微微动了个眼皮子,便引起趴在床边的姑娘一声高叫,立刻,还有些迷糊的文匆匆在耳朵险些被震聋的环境中彻底清醒。
心累的想着,“这是谁家姑娘,嗓门真大。”
“小姐,您终于醒了,老天开眼,您没事,呜呜呜。”
这个声音,她倒是很熟悉,除了似水,怕是也没人为自己掉眼泪了。忽然又想起似水在雪地里为自己喊冤的情景,不觉又些纳闷,遇事喜欢哭的她,到底哪儿来的勇气,会去做这样一件事。
怕是真爱吧!!
几个太医听到叫唤声纷纷涌入,挨个在床榻前把脉问诊,文匆匆就着干躺着,任凭他们一会儿切脉,一会儿翻着眼皮。
最后的结论是,生命体征平稳,脱离危险期。
这一屋子的人,方安心舒了口长气。
嘈杂声渐渐消散,瞧病的,慰问的也都完成了使命挨个退下。一片寂静下,只剩一人还在不住的抽泣着。
“别哭了。”文匆匆轻声说道。
似水赶紧收起眼泪,跪着爬到床边,稍稍将帏幔撩起,瞧见那个一脸苍白的文匆匆,又有种想要哭的冲动,最后,还是给别憋了回去,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姐,您没事儿,奴婢放心了,那日,真的是吓坏奴婢了。”
何止是她吓坏了,文匆匆自己也心有余悸,一想到当日的情景,不觉汗毛又立起来了,可又一想,刀子都捅进肚子里了还能活命,看来,也是自己福大啊。
“查出凶手了吗?”
“听说是禁军中的一个小士兵,找到他时,已经自尽了。”
又成了一个无头案,看来自己这一刀白被捅了。她心里愤愤不平,再加上小腹开始做痛,瞬间感觉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倒不如一死了之,还省的遭这个罪。
“大姐!”
又是刚才那声清脆的声音,陌生又欢脱的女子,到底是谁,文匆匆不禁好奇起来。
似水赶忙上前阻拦着,“二小姐,大小姐有伤在身,现在要多静养。”
“昨日我就进宫,在这守了一日了,眼下大姐醒了,我得跟她说上两句话才行。”说着,不管不顾的朝着床榻走来,到了跟前坐在一旁,轻声唤道,“大姐。”
她可不知自己的人设中还有一个妹子,严格说是,不知道苏渐寻还有一个妹子。
“你是……”文匆匆声音虚弱的问着。
“啊!大姐不记得我了。”言语中还带着些哭腔,一阵着急,“大姐,我是苏姀嬉,我是你小妹呀。”
“大小姐刚醒,还糊涂着,先前连奴婢都没认出来,再让大小姐歇息歇息,休息够了,准保认出您了。”
似水拿好话劝着,苏姀嬉也只能听了话抹着泪下去,走时还不忘关照,好好照顾她的大姐。
瞧着,也是个喜欢哭的主,文匆匆不禁觉得,以后又有的忙了。
“小姐,您真不记得儿小姐啦。”
文匆匆“嗯”的回了一声。
似水对此也是见怪不怪,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也不是头一次了!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自己这位主子变了,除了长相样貌外,一切都不一样了,像是换了一个灵魂。可纵是记不起旁的事,却还记得她,这一点倒是让似水很欣慰。
“二小姐是解姨娘屋里的,是您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为何会在这里。”
“是太后命人将二小姐接过来的,说是给您做个伴。”
有些人,总得经历过些事情后才能真正看清。苏太后就是这样一个人,至少在文匆匆看来,之前她对苏太后的判断,都错了。
虽是姑侄关系,有着共同的宗族荣耀,可真到了利益、权谋面前都变的不值一提,文匆匆能感受得到,苏太后只是将自己当作了一枚棋子,眼下,她在布一个更大局,而自己这枚棋子,已经不能再满足她。
现在又想着法子将苏姀嬉弄进宫,这背后不会如似水说的那么简单。
与似水说着话,不觉又昏睡过去,刚从危险中脱离出来,身子依然还虚弱的很。睡着,还净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再次睁眼时,已经又过了一日。
“太后,醒了醒了。”东篱瞧见文匆匆睁眼,那个高兴啊,赶紧告诉守在一旁的苏太后,“太医说,这会儿准醒,没想到,还真是准。”
先前,求着永寿殿,怎么都进不去,现在可好,苏太后竟屈尊降贵来到长宁殿亲自探望,文匆匆虽有抱怨,但只能压在心里,表面上,还得扮演好乖侄女的角色。
“姑母。”
只是刚抬起头,却被苏太后又重新摁到了床上。
“身子不适,就免了那些虚礼,现在,你得静养。”
似水拿来一碗清粥,伺候喝下,只喝了几口,她便没了胃口,只好打发下去。
“姑母,薛娘娘和耶律公子的事……”一直都没有机会问起这件事,刚好,苏太后在场,文匆匆倒向听听她这个始作俑者如何解释的。
“东篱,你来给苏娘娘说说。”一句话,又将此事打发个了东篱。
东篱不紧不慢向前走了两步,屈身先是行了个礼,这才娓娓道来,“苏娘娘放心将养身子,陛下已下旨宫中禁止各种谣言,也命人彻查您蒙冤的事儿,可这原是宫里奴才私下闲着无事乱说话引起的,源头自然也是无据可循,不过,陛下已将几个爱嚼舌根的奴才拔了舌头,扔出了宫,以儆效尤。还有薛娘娘的胞兄薛田,肆意滋事,蛊惑军心,已削职罚俸,圈在家中自省呢。”
事也算圆满,该禁止的禁止,该罚的罚,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匆匆了事的样子,算是给这一段时日受尽语言暴力的问匆匆,一个不错的交代。
文匆匆也总算能舒了口气,可话又说回来,那日不是下雪就是行刺的,如果这个李湛还坐视不理,那就真真是昏庸无道的皇帝无疑。
听了这些话,她不禁又眨了眨眼,这才刚睁眼,现在又困意袭来,正好,跟苏太后也没什么可说的,便佯装昏睡的样子,合眼歪头睡了过去。
苏太后见状,也并不在意,毕竟,文匆匆也才刚脱离危险,身子虚弱也是在所难免,悄悄招呼来东篱,附耳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脚步轻捏,如果不仔细着听,还真察觉不出,屋子里走过了人。
又过了片刻文匆匆这才睁开眼,这次来探望的换做了权烛辛。
“你还想着来看我。”不知为何,看到权烛辛就想起这几日过的苦日子,有苦说不出的滋味,真的是很难受。
权烛辛又何尝不知道。文匆匆昏迷这几日,似水将她们的经历都说给了他听,真是没想到,脾气如此火爆的人,还能忍到今日,经过此事,他也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如果不是万般紧急,可是不能离开文匆匆,别看她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实则脆弱的让人揪心。
“你怎么不说话。”文匆匆问道。
“惭愧。”权烛辛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来,天女娘娘,还是离不开我。”
说到这,文匆匆还真是觉得他过分自信,之前,即便有他在,不是还让自己陷入过困境,什么隐泉山,庸邑的,哪件事让人省心了。
文匆匆笑笑不语,不忍打击他的自信,话锋一转,“实在闷得慌,下午陪我出去转转吧。”
权烛辛犹豫起来,脸上一副难堪的表情,手也在衣服上使劲的噌着,不知要如何搪塞过去。
“我……有些政务在身,下午实在不的空。要不,让耶律公子来陪你。”
说起耶律嫮颀,文匆匆强力拒绝,“不不不,我可不敢明目张胆与他走近,真害怕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
耶律嫮颀人长的帅气,性子又是那种高冷范儿,不知为何,大家都喜欢这类男子。经过之前那件事后,文匆匆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会承受如此不堪的语言暴力,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耶律嫮颀,他在那些小宫女心中,可以说是“国民老公”,心仪对象被传出不好的传闻,那还能忍受得了,所以,文匆匆也便成了众矢之的。
惹不起,还是能躲得起的,她曾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跟耶律嫮颀走的太近,什么去春苑看他放风筝,去竹湘阁品新菜样,这样的事,以后都不能再做了。
“权烛辛,你一定要陪我,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说。”
“我就在钦天监办公,你若有事让似水来通报一声就好。下午这事,可真是等不的。”
“到底何事,说与我听听。”
“你就安心养病,别的事就别操心了。”说罢,权烛辛起身便要走。
刚迈出一步,身后却被拉扯住,回头一瞧,安稳在床上躺着的文匆匆,一手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摆。不禁纳闷了,她不是伤的很重嘛,什么时候动作便的如此敏捷,拉起衣摆,自己竟然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