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烛辛心里还想着要瞒她几日,可又一想,即便自己不说,似水那个丫头也必然嘴快瞒不住,如果到那时,恐怕又要怪罪自己刻意隐瞒,与她不够信任。
他重新坐回床边的绣墩,文匆匆也在似水的搀扶下,直起身靠在背后的几重被子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卧,准备好好听听自己昏迷这两日,宫里究竟有什么大事要钦天监出面。
沉默半晌,组织好语言,权烛辛这才开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小心着身子。”
文匆匆眨巴眨巴眼,算是同意。
“太后吩咐,让我挑个吉日,准备迎新后入宫,还有,薛娘娘也一并收入后宫。”
“新后……是谁……”文匆匆试探的问道。
苏太后如此中意文匆匆,也曾各种暗示助她登上皇后之位,可即便如此,从未正式提起过立后之事,那些猜想臆断便是全然不做数的。
就算刚刚在床前,苏太后都对此事只字未提。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位苏府大小姐,苏太后又会找谁来担起后位人选,难不成,她们苏家后宫霸主的位置要易主了!
“也是你们苏家人,你的妹妹,苏姀嬉。”权烛辛回答道,“苏姀嬉”这三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皇后不是她!文匆匆瞬间释怀,她与李湛,别说是做夫妻,就算是做正常的朋友也是难上加难,不敢想象,两个如同仇人般的男女,要是结了婚,那还不整日过着大眼瞪小眼的日子。
心中释怀过后,不知为何,也有几分失落,毕竟,那是皇后之位,洛沧国女人的老大,更何况,这个位置本也是属于她的,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换了人,不知为何,感觉好似大好机遇如沙粒般从指间溜走。
“姑母怕是计划良久了。”文匆匆想到之前苏太后的态度,那可不是无意识的装聋作哑,从那时开始,恐怕就已经决定再入一枚新子。
“皇后之位没保住都怪我,不过,太后承诺,等你伤好了,会让陛下迎你入宫,封为贵妃。”权烛辛说的倒是轻巧,可他心里也满满的不是滋味。
文匆匆一点儿都不在乎,“两姐妹伺候一个皇帝,姑母还真是想得出。更何况,苏姀嬉是庶出,她为后,我是嫡女,却为妾,真是天下奇闻,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苏家是贱卖女儿。”
“不错,商亲王哪里能同意,苏家好歹也是洛沧国的豪门贵族,就算女儿不进宫为后为妃,那也对苏府门楣无任何损失,只是,太后从中劝说,商亲王也便答应了。”
权烛辛言语中多是无奈。
文匆匆好奇,“太后是如何劝说我父亲的。”
权烛辛叹了口气,这话说出,定会引起文匆匆的怒火,本是她受尽了冤枉,可却被苏太后拿了把柄,成了威胁苏家的由头。可要是不说,凭她的脾气又怎么会轻易罢休。最后,权烛辛只能敷衍一句,“太后不过是拿您受冤枉这件事,跟商亲王说明其中要害,就目前来看,另立苏家人为皇后,才是上策。”
出乎意料,文匆匆不闹也不怒,做不做皇后与她似乎再无关系。
转而,这件事丢到脑后,文匆匆对薛沁儿的事更加感兴趣。说起薛沁儿,权烛辛莫名有股莫名的火气窜出。
说话语气明显也变的强硬不少,“太后也妥协了,薛沁儿这就被封了昭仪。”
“你气什么,娶她的又不是你。”文匆匆打趣道。
“当然要气,若不是这件事,竟不知她是个如此喜欢耍手段的女人,陛下还蒙在鼓里,想想以后,你若进了宫,必少不了和她冲突。”
“谁说我要进宫。”
文匆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权烛辛一愣,自己如今所做的事,可都是在为这让文匆匆进宫做铺垫啊,这是师父留下的任务,也是自己的奋斗目标。
如今,这位小祖宗不愿进宫,难不成是嫌弃妃位太小?
权烛辛颇有些为难,当初可是亲口说过,开挂命第一步就是入主中宫,现在退而求其次,想来也是自己无能,没帮上忙。
“匆匆小姐,虽然只是个妃位,可您还是天女,等哪日诞下小皇子,要升为皇后还不是迟早的,而且太后一开始也是属意您的。”
“要我嫁给李湛,想都被想。”一想到和李湛见面剑拔弩张的场景,文匆匆就满身拒绝,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命等待救援。
什么皇后,什么天女,都是虚无的,这个世界毕竟不是自己长久生活的地方,既然如此,何不简单些,开开心心的玩这一遭,就像老妈说的一样,当作免费旅游了。
她如此这般想,却也不能就这么跟权烛辛说,好歹那是人家的使命,自己作为他心血的一部分,不求上进,岂不是伤他的心。
只能叹口气,装出一副事与愿违后,心情不佳的哀态,耷拉着眼睛,本就憔悴的脸看起来更是没有精神。
“好了好了,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权烛辛倒先妥协,同样也是一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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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养了半月有余,整日躺在床上,不是吃就是睡,偶尔有人来探望,也是说两句有的没的客套话。这些时日下来,文匆匆没有因为受伤变得憔悴,反而感觉还胖了一圈。她觉得这不像是在养伤,倒是像在养膘,当能下床走路的时候,那引以为豪的小蛮腰,都有一层游泳圈。
似水不让她出门,她只能在大殿里运动运动,来来回回走几步还行,可要是出了寝殿,那就没容脚之地了。整个长宁殿,到处摆的都是各样物品,不是箱子,就是包裹,甚至还有两株珊瑚树,挡在路中间。满满当当,瞧着像是商品市场。
玲琅满目的物件没有一样是文匆匆的,都是些巴结奉承之人送给苏姀嬉送的贺礼,还有一排排码的整齐的大箱子,则是苏府送进来的嫁妆。
这些都只是凤毛麟角,等到办喜事那日,值钱的嫁妆才会跟着一起进宫。
“太后这么喜欢二小姐,索性再给她赐个宫殿住,何必和小姐挤在这长宁殿。”似水手里拿这个盘子,脚下也没闲着,迈开大步跨过门口放着的一个矮檀箱,一招一式像个耍杂技的,忽而没好气的噘起嘴,更是想忍不住笑。
似水实在是瞧不得这种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景象,可再一瞧主子,跟没事人似的,想生气都生不出来了。
心里不舒坦,只能将气都撒在门上,狠狠关上将寝殿门一关,然后给计白眼,翘起的嘴巴都能挂灯笼了。似水虽然心里吃味,但也不好说给文匆匆听,省的给她平添些不爽。
“都是苏家人,你又何必自己气自己。”文匆匆老远就听到似水的埋怨,她倒是豁达,一点儿也介意长宁殿被弄的乌烟瘴气。
“小姐,你这么想,人家可不这么想!刚刚太后又送来好些东西,说全都是送给二小姐的。”似水越说越来气,“好歹小姐也是要做皇妃的人,太后如此厚此薄彼,真让人寒心。”
“不是说过,以后不可再提皇妃的事,谁愿做谁去做,反正我不才不要。”文匆匆说罢身子一翻,扯起薄被盖在身上。
看着似水自己生闷气,文匆匆有时候想想也颇为不是滋味,可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要找谁去说理,那不更让人瞧笑话了。索性,就顺其自然想开些,不过,自己也不会再做旁人手里的提线木偶了。
“似水,咱们回苏府,也不住宫里了,省的瞧哪儿哪儿不顺眼。”
文匆匆临时提议,倒让似水开心坏了,早就在皇宫闷的喘不过气,虽说那个苏府也是一屋子的糟心事,可总要比宫里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