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兄妹三人陪着云戚氏用了晚膳,又陪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月上柳梢头,这才结伴回去了。
云萝刚净了脸,云蔓便过来了。
她看见院子里站的挺拔如白杨的十二个女子,便知道了她的来意,心里不免又感动又心酸。
她拉着云蔓坐下,问她:“怎的今日便送过来了?不是说等明日?”
“那是哥哥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她们几个,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送你的。”云蔓笑着说道。
随即,她又有些苦涩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要嫁的人家是翰林院正的长子,他们家世代都是文官,却定了我这么一个上阵杀敌的人做媳妇。”
“祖母担心他们嫌弃我粗鲁,让我收敛些,嫁了人莫要练那些功夫,好生相夫教子,早日为他们开枝散叶。就连她们,也不允许我带过去,又另寻了几个会诗词歌赋的丫鬟给我。”
云蔓看着外面的几人,有些不舍,随即又笑开:“既然我带不走,那便给了你吧。她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有她们保护你,我也放心些。免得这几个好好的丫头便宜了旁的人。”
云萝闻言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便宜了旁人?姐姐带不走,留给母亲或者哥哥,再不济给她们指个好人家便罢了,怎会便宜了旁人?”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云蔓愁眉苦脸的,想起来还有几分愤愤,“祖母说母亲在府上用不上这些会功夫的,哥哥身边自有得用的小厮,我也有一身的功夫能自保。这些丫鬟,便给了妹妹们吧。”
“她指了指云熙,和我说,让我挑一个妹妹。那意思不就是让我选云熙?我自然是不干的,我就说,等你回来留给你,免得旁人对你说三道四的,你胆子小不敢回嘴。”
说着,她便又捂嘴笑起来,小声对云萝说道:“你没看见云熙当时的那个脸色,我现在想想还觉得痛快呢!”
云萝陪着她笑,心里却明明白白,云老夫人不让云蔓带这些女侍卫去婆家,哪里是为了她着想,只是想给云熙留着罢了!
想想前世,云熙身边确实有几个得用的人,而且一直和云蔓很亲密,定也是为了安那些侍卫的心,让她们死心塌地的为她办事。
再想想云蔓出阁当日遇袭,险些伤了根本,还是她偷偷给云蔓调理身子,这才在几年后怀上身孕。可那几年,云蔓也因此受尽了委屈。
想到这里,云萝便道:“姐姐有没有想过,他们既然知道你曾经上阵杀敌,许是没有读过很多书,却还要定下你,实则是因为我那姐夫对你有情?”
云蔓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道:“他又不曾见过我,怎会对我有情?妹妹可别打趣我了。我把她们叫进来给你认认。”
云萝没再多说,她可记得她这位姐夫是个好的,即便知道姐姐可能不会有孕,推拒了继母为他纳的妾,身边的通房丫鬟也打发了,只为安姐姐的心。
不过,这也导致婆婆对姐姐怀恨在心,日日给她立规矩,磋磨她。而她的那些陪嫁丫鬟也不帮她,甚至还被她婆婆收买。
“我不会取名字,不过漠北的将士们送我外号‘小青鱼’,我就使懒,取了青字,按顺序给她们取了名字。从前往后,从左到右,依次是青一到青十二。你若是觉得不好,便重新给她们取一个。”云蔓脸色微红,给云萝介绍。
云萝回过神来,道:“姐姐取得名字极巧,我没有不喜欢。不过,她们人数太多,我也用不上,不如我们姐妹二人分开,一人六个吧。”
“妹妹?”云蔓有些不安,担心她是嫌弃自己的人粗鄙,不想用。
可云萝道:“姐姐,你当真觉得翰林院正会在意你的丫鬟吗?若是你的丫鬟不好,祖母又为何想留给云熙,难道想害了她不成?”
“祖母对云熙那么好,自然不会害了她。”云蔓忙道。
说完,她也回过味来,瞪大眼睛看着云萝:“你的意思是……”
“是!”没等她说完,云萝便点头道,“姐姐,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喜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任何样子,而不喜爱你的人,即便你委曲求全,他们也不会爱你。”
“所以,做你自己,让自己变的更好,才是最要紧的。”
“可祖母说,翰林院正是看上了咱们家的势力才选了我做媳妇……”云蔓蹙眉道。
她其实不是个犹豫的人,相反,她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外祖父和舅舅们常说小辈里最像外祖父的便是她了。
可是回来之后,她悄悄的去见了林世翔,只一眼,她便懂了“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意思,一颗芳心也暗许了。
可她看看自己,读的最多的书就是兵法,说话做事与自己的妹妹们相去甚远,不免有些自卑,深知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云老夫人与她说什么,她都信了。
可云萝说:“既然是为了咱们候府的名望来求娶的,那姐姐更无须担心了。不管姐姐是怎样的人,他们家都得敬着你,忍着你,不然我们候府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云蔓目瞪口呆的看着面无表情放狠话的云萝,一时之间竟觉得这个妹妹才是最不好惹的。
她的那十二个女侍卫也忙点头附和:“阿萝小姐说得对,谁敢欺负您,我们绝对不放过他!”
“你们跟着添什么乱!”云蔓没好气的瞪她们。
云萝笑道:“好了,姐姐六个,我六个,就这么定了。”
“可是……”云蔓还在犹豫。
云萝道:“不如姐姐先带着她们过去,若是姐夫觉得不好,你再把她们送回来便是。又不是说带过去就回不来了,如果姐夫没觉得不好,你身边有可以说话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好,”云蔓心里也不舍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姐妹,便点头应下,“只一个事,若是他们当真容不下,把她们打发了回来,妹妹可得保住她们,别落到了旁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