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马车里。
周全哭丧着脸,看着面前的胡云墨。
“四爷,这都看了一天了,咱也该回了吧?刚刚陈府的小厮还来找你,说大姑娘生病了,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呢!”
“那就是没病!”胡云墨轻笑,“真病了,就没力气嚷嚷了!”
周全叹口气:“爷,您说这话,可有点没良心!大姑娘可最疼你了!她如今可煎熬着呢!”
胡氏的日子不好过。
陈樱见抄她院子的事,发生在昨天,算起来,也就短短一天时间。
可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却似一年那般难熬!
她住的地儿被火烧了,虽然她的房间得以幸免,但烟薰火燎的味儿,实在太过难闻,院子里屋里落了厚厚一层黑灰,根本就住不得人。
没奈何,她只好搬到陈诗曼的院子去住。
这一晚上,自然也睡不好。
次日清晨醒来,府中管家便来请安,说要出去采买。
昨晚因为主家心情不佳,所以该要的银钱支出他没要。
可别的事儿能暂时压下,厨房的采买却是推不得的。
毕竟,这一家上下几十口人都要吃饭,少吃一顿就饿得慌。
以前胡氏从未觉得一家几十口人的饭菜贵,也从未真正关心过此事。
反正管家报到她这里来,她便支使下人拿着单子去找柳氏支钱。
如今柳氏搬去了顾府,这钱自然就无法再向柳氏支,那就只好由她这个管家的出。
可她哪里还有银钱?
便算有些散碎银两,她恨不能藏进老鼠洞里,又如何肯拿出来花在一家人的吃食上?
柳氏借口生病,一嗓子将管家支去了陈老太爷处。
陈老太爷一见管家来向他要银子,立时黑了脸。
“她问我要什么钱?这府中各项开支所用银钱,我可在月初就拔给她了!她没有银子用,叫她自己想办法!别来烦我!”
管家被他骂得狗血喷头,无奈只好折回去找胡氏。
胡氏那边也是振振有词:“那银钱他是拔给我了!可他才拔几个钱?从来都是象征性的拔那么点儿,柳氏昨儿狮子大张口,将我这地皮都刮了三尺,那部份银钱自然也抠走了!我现在囊中空空,哪有钱贴?”
“那怎么办?”管家哭丧着脸,“我今儿总不能不开火吧?”
“不开火就不开火!”胡氏一脸烦躁,“都饿着好了!没钱吃个P啊!”
“夫人……”管家小心翼翼道,“小的知您昨日受了大委屈,可这饭菜钱,毕竟就这么点儿,您看您能不能凑凑,先把今儿的口糊过去,等世子爷下朝之后,再做计较!”
“我去哪儿凑?”胡氏尖叫,“我连首饰都被那贱人搜刮了去,你叫我到哪儿去凑?”
“可您是管家的啊!”管家心中不满,“这是您的份内之事啊!您若不知去哪儿凑,那小的就更不知道了!难不成,今儿大家都不吃饭了?”
“吃什么饭?”胡氏气咻咻叫,“老娘我气都气饱了!”
管家不吭声。
你自是可以气饱,可是,这府中其他人不能跟你一样在这里气饱。
他们都是干体力活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受不了,而且……
他咬咬牙,又道:“夫人,您还是想想办法吧!反正,这法子您是必须得想的!因为今儿,是发饷的日子!这几十口下人的例银,也需一笔钱呢!”
“烦死了!”胡氏剜他一眼,“老黄,这种时候,你觉得应该跟我提这件事儿吗?你这不是难为我嘛!”
老黄苦笑:“夫人,小的也知不该提,可是,下面的人,他们老是叫唤……”
“谁叫唤就滚!”胡氏瞪眼,“主子遭了劫,做下人的怎不知体恤些?例银什么的,等日后手头缓和了,再补给他们便是!堂堂伯府,还会欠他们例银不成?”
“夫人!”老黄看着她,“已经欠了啊!上上月这时候,您说银子没到位,等下个月发,结果下月这一天,又说等下下月发,夫人,这么算起来,这例银已是三月未发了!还不够体恤吗?若今日再……”
老黄叹口气,不知该怎么说了。
胡氏这也才想起来,原来自己竟欠着府中下人三个月的份例了!
那份例,从柳氏处支来,后来被自己挪用,拿去放印子钱了……
胡氏一阵心虚,也知事情拖不过去,眼珠子转了转,道:“既然如此,那便今日发放……”
“谢夫人!”老黄松了口气。
要是再不发,那些下人,他真是压不住了。
哪知他这心还没放稳,胡氏却又道:“想今日发钱,便不能领全额,三月份例扣掉一月,只发两月!”
“扣一月?”老黄一怔,“为何要扣一月?”
“为何为何,你说为何?”胡氏咬牙道,“主子遭了劫,下面的人,不得替主子分担些吗?这种事,不是很自然的吗?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还有脸来问我?”
老黄惊呆了!
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替主子分担的话的?
可怜这府中下人一月份例,才不过十两银啊!还不够她一条帕子钱!
这位穿金戴银的姨娘,架子摆得比正头的夫人还足,怎的做出来的事,竟是这般荒唐好笑?
“夫人……”老黄呆呆看着她,“您确定……要这样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胡氏轻哧,“你当我是放屁吗?”
老黄摇头,便是放屁,也没有你这话恶臭!
“夫人……”他盯着胡氏,心中郁愤再也压不住,一字一顿道:“小的记得,这下人的例银,每月可是准时从相思院那位夫人处支出的,从未拖过一时半刻,夫人既将银子拔给了姨娘,姨娘为何拖着不发?这一拖,还拖了三个月!如今还要扣除一月,姨娘不觉得,您实是有些……过份了吗?”
“你叫我什么?”胡氏倏地抬眸。
“姨娘!”老黄咬牙,“小的叫错了吗?您不就是这府中的姨娘吗?”
明明是府里的姨娘,偏要人都称她为夫人。
大家被陈世所慑,不得不从命,都唤她为夫人,反倒是真正的夫人,在大家嘴里,变成了相思院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