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沉寒在外候着，此时见她开门出来，忙上前相扶。
“进去时没摔，出来时怎么反要摔到了？”他轻笑。
陈樱见不答，仍是盯紧那小坑。
然而，那画面早已消逝不见。
她叹口气，摇摇头。
一定是发癔症了！
“你先到前厅候着……”顾沉寒牵着她的手，“我跟大师说两句！”
陈樱见点头，自去前厅。
顾沉寒理理衣裳，走入室内：“大师！方才小沙弥说你有事找我……”
“听说你找到表妹了……”空智道。
顾沉寒一怔。
空智从何处听说的？
虽然他迷茫时常会到空智这里来，但空智是避世之人，他也极少在他面前提及红尘之事。
像找到表妹这种小事，便更不会提起了。
他心中有疑问，欲待相询，空智又道：“你表妹与你八字相合，是福泽深厚的命格，当是你的良配！”
顾沉寒愕然：“大师，晚辈已然娶妻了！方才大师也见到了……”
“她并非你的良缘！”空智打断他的话，“你表妹才是你命中之人！不该有的缘份，便当及时斩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沉寒呆呆看着他，良久，摇头：“大师恕晚辈愚钝，晚辈信命，也不信命，晚辈更笃信，人定胜天！”
“如此，老衲便无话可说了！”空智摆手，“你去吧！”
“是！”顾沉寒点头，“谢大师指点，晚辈告退！”
下山的路上，两人俱是心事重重，谁都没有说话。
“大师同你说了什么？”顾沉寒先打破了沉默。
陈樱见自是不会将空智说的话讲给他听。
那是她见不得人的秘密。
于是便将额头一点，笑回：“大师赐我入心咒，瞧着颇是神奇，以后应该不会再做恶梦了吧！”
“瞧不出什么来……”顾沉寒伸手想去摸。
陈樱见缩头躲开。
顾沉寒的手落了空，脑中忽然又响起空智的话来。
她并非你的良缘……
他信大师，也信大师这话，相信他定是有感而发。
可是，他的良缘，自是要由他自己做主的。
他觉得好的，那便是好的。
别人再说不好，他也还是觉得好。
他觉得不好的，那便是不好。
别人再说好，他也觉得不好。
南山顶峰。
空智立于岩顶，目送顾沉寒和陈樱见离开。
春风浩荡，将他的吟诵声传过来：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苍老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顾沉寒正缓步下山，闻言猛地抬头。
头顶已不见空智身影。
陈樱见轻笑：“这位空智大师，倒还是位性情中人呢！”
“大师不是！”顾沉寒摇头。
“怎么不是？”陈樱见笑，“这可是李后主的名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她喃喃念着这句词，目光所及处，是云雾缭绕的山崖，夕阳晚照，将整个山谷照得红通通的，连那初生的碧叶，也染上一抹橘黄。
明明是初春，此时看起来，倒似有深秋之感，再配上那回荡在山谷中的余音，让人没来由的生出几分悲怆来。
……
顾府。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门前停下来。
车帘撩开，一张娇艳欲滴的芙蓉面露出来，眉眼弯弯，琼鼻细细，下巴尖尖，本就生得一幅妩媚入骨相，被那浓妆艳抹一衬，愈显得妖娆多姿。
正是陈诗曼。
“少夫人，到了！”孙嬷嬷忙上前相扶。
“这便是那顾瘫子的府邸？”陈诗曼的目光在顾府的房舍上逡巡了一遍，拿帕子掩住嘴，“这里好脏好破的样子……”
“一个不受宠又残废的瘫子，能住什么好地方？”孙嬷嬷撇嘴，“依我说呀，少夫人就不该来！少夫人今日新换的罗裳，再被这破地儿弄脏了！”
“无妨！”陈诗曼摆手，“既是来瞧姐姐，怎么能怕脏呢？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
说完，咯咯笑出声来。
孙嬷嬷也笑，配合道：“大姑娘有少夫人这样显赫门庭的妹妹来访，也该觉得脸上有光！”
“那可不是？”陈诗曼将手伸出去，“扶我下来吧！”
她袅袅婷婷走下车，命孙嬷嬷前去敲门。
今日是顾泽守门，他自受伤后一直躺着难受，在这儿守着，全当锻炼了。
正在那里慢吞吞的打着拳，忽听外头一阵女人的窃窃私语声。
习武之人，听力敏锐，更何况，外头那两位声音很大，唯恐路人听不到似的。
顾泽听完，瞬间觉得手痒得难受。
孙嬷嬷那边手还没碰到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面色苍白身形高大的年轻人走出来。
看着虽然清瘦，可那气势逼人。
孙嬷嬷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何人？”顾泽明知故问，“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甚？”
孙嬷嬷见他出言不逊，那脸也拉下来。
她仗着自己是二品大员儿媳身边的婆子，自觉比这破落户家的下人高上一等，遂虎着脸道：“你又是何人？说话这么没规矩！你们家主子是个瘫子，怎么，连这家教家规也一并瘫了吗？”
顾泽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听到这话，瞬间就怒了。
“哪里来的老虔婆？竟敢骂我们公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吧？”他撸起袖子上前，“活腻了便把你那狗头凑过来，爷揪下来当球玩儿！”
“竖子无礼！竟敢……”孙嬷嬷还想摆谱，那边话未说完，头发已被顾泽紧紧薅住，轻轻一扯，她立时杀猪般嚎叫起来！
“你这老东西，跑到我们府门前骂我们家公子，你还有礼了？”顾泽扬手就是咣咣咣。
他是习武之人，个子又生得高大，那手就跟蒲扇一样，那力道打起人来，一掌抵得上普通人两三掌。
不过须臾间，孙嬷嬷便被打得口鼻喷血，连老牙也掉了一颗！
陈诗曼惊呆了！
她万没料到这顾府的小厮会如此直接，一言不和就开打！
眼见得孙嬷嬷惨叫连声，她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