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说,陈樱见明白了。
这大抵就跟现代时的某些高档餐厅一样,价格搞得死贵,搞出各种噱头花样,瞧着各种高级感,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烧的菜虽然不能说难吃,但也稀松平常,跟那吓人的天价一比,那菜味基本可以归到泔水类别了。
陈樱见身为一个老饕餮,对这类餐厅向来没什么兴趣。
她想到天香楼,也是想试试他家的菜品如何,既然有人提前踩了坑,她自然得避雷。
一行人转弯去了四海酒楼。
一进门,那诱人的饭菜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因着今日是庙会,酒楼内人很多,楼上雅间已满,陈樱见几人便选在了大堂,找了个大桌子。
顾芷几人起初一再推拒,说不能跟她坐一桌。
但后来发现实在找不到空位,这才勉强坐下来。
几人团团围坐一桌,喝着茶水等上菜,正惬意间,忽见店外跑过一大队官兵,押解着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
那胖子皮白肉嫩,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此时却十分狼狈,被官兵押着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求饶,哭得眼泪鼻涕粘在一处,叫人直犯恶心。
陈樱见连忙拧过头,免得倒了胃口。
这时,就听隔壁桌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兵部尚书刘杰吗?”
他这话似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大堂里的人都齐唰唰往外瞧,很快,便又有人认出那被押者,低声确认:“就是他!”
“兵部尚书都被抓了?还是这样当着百姓的面硬抓!”有人啧舌,“看来,这京都的天要变了啊!”
“这京都的天,几天前就变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轻哼,“君不见,连许老贼都被抓了嘛!”
“哎哟这位仁兄,你可小声点儿!”方才那人低劝,“祸从口出啊!如今这时局未定呢!可不好骂他的!”
“我偏要骂他!”书生不光不听劝,反而拔高了声调,“许老贼贪赃枉法,连朝廷的赈灾款都敢贪,还跟那山匪勾结劫了军粮军备,昨儿又查出来,他连连发给战亡将士的抚恤金都不放过!”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竟连那点卖命钱也贪了?”
“千真万确!”书生义愤填膺,“可怜将士们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拿命换来那点钱,本是为他们的妻女父母果腹所用,如今却被那许贼挪用,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就这般禽/兽不如之辈,如何不能骂?”
“该骂!”众人被他说得热血翻涌,此时也不顾什么祸从口出,齐声唾骂。
先是骂许广贤,后来便骂许党,身为许党之一的兵部尚书,此时便正撞到刀口上。
街上人潮汹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扔,刘杰吓得跪地求饶,后被官兵们硬生生拖走了。
然而人走了,他所激起的波澜,却依然汹涌澎湃。
大家共聚一堂,讨论着时局,众口同声的夸静王,说他正本清源,激浊扬清,让乌烟瘴气的楚京官场终于得见光明。
正说着,门外一人推门进来。
这人约摸三十五六岁,生得清癯文雅,一袭素朴灰衫,看着并不显眼,然而那一脸的喜色,却让众人将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呀!这不是安大人嘛!”有人认出他,忙起身相迎。
“李兄!”那位安大人对着他揖首,乐呵呵道:“真是巧啊!”
“可不是?”李姓男子笑眯眯的将安姓男往里头让。
两人在一桌坐下,李姓男问:“安大人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吧?瞧这满面红光,喜气盈盈的!”
“的确是有一桩大喜事!”安姓男笑得合不拢嘴,“于李兄而言,也是大喜事啊!”
“是吗?”李姓男喜道,“快说快说!”
“你猜猜呀!”安姓男啜了口茶,笑眯眯的卖起了关子。
“你是找打啊!”李姓男挥舞着手臂,装着要打人。
安姓男哈哈大笑:“是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
陈樱见一怔,倏地看向那两人。
“这位大人,平南王府怎么了?”方才那个书生忙问。
“从今日起,再无平南王府了!”安姓男朗声道,“原平南王顾千成,跟许广贤狼狈为奸,贪贿银,夺恤金,其罪当诛,圣上念他有功于社稷,夺其封号,降其职位,如今,他再不是什么平南王了,只是一个三品礼部侍郎了!”
“什么?平南王降成了三品礼部侍郎?”众皆讶然。
陈樱见听到这话,喜上眉梢。
徐氏仗着这平南王妃的封号,平日里在他们面前摆足了架子,动不动就要杀人立威。
现在没了这王妃封号,看她还怎么张狂得起来!
而她,以后再面对她时,也无须再像以前那般小心谨慎了!
“这平南王也是活该!”众人议论纷纷,“以前跟许贼联合起来,可谓是一手遮天!动不动就打压这个,打压那个,百官见了他们,无不畏之虎,战战兢兢,偌大一个朝堂,竟然只有拥护他们的人,发不出第二种声音来!”
“这俩贼独断专行已久,如今老天开眼,收了这二贼,真是大快人心!”
众人皆兴奋异常,奔走相告,独有那李姓男却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李兄,你怎么这个脸色?”安姓男笑问,“难不成,你还为那那顾贼伤心?”
“安大人你别打趣我了!”李姓男烦躁道,“我恨不得手刃那老贼,岂会为他伤心?不,我的确也是伤心,他与那许贼狼狈为奸,犯下这等大罪,便算不杀,也该判他个几十年监禁吧?可现在算怎么回事?就只是夺了封号,还能好好的做官,这惩罚,也太轻了吧?”
“的确是有点轻了!”安姓男亦叹,“圣上说,他对社稷有功,将功折罪……”
“他有个P功!”李姓男满面唾弃,“不过就是借着妻子的信任,做了内鬼,剿灾了自家老丈人,逼死原配,苛待嫡长子,这般无情无义之辈,行这等卖妻求荣之举,算什么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