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慎言!”安姓男伸手轻按他肩,示意他不可乱说。
“我真受够了!”李姓男摸起桌上酒杯,灌了一口,黯然道:“真正为国为民之人,落得那样惨烈结局,而那些卑劣无耻的小人,却能步步高升,好不容易寻得他作奸犯科的证据,到头来,却……”
他摇摇头,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往嘴里灌酒。
安姓男显然也是心有所感,陪着他一起灌酒,一边又低声安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兄,咱不急,咱们慢慢来!”
因提到了禁忌话题,原本热闹的场面,此时像是被人泼进了一瓢凉水,那沸腾之势立散,大家改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要说那位镇北王,实在是惨啊!”
“谁说不是呢?林家所有好男儿,都战死沙场,可谓是满门忠烈了,可结果,却落得那般结局,也是令人唏嘘!”
“说起来,也怪林家女儿,引狼入室,将那顾千成视为一生良人,却不知良人是假,豺狼是真!因这一头狼,毁了镇北王一世英名不说,还累得家人惨死,实是可怜可叹啊!”
“死了的其实算不得惨,反正一死百了,可这唯一活着的人,那才真正是受尽煎熬啊!瞧瞧那林氏留下的独子多可怜?”
“可不是?遇到这样的渣爹,也真是倒霉透顶!那平南王府,可是他母亲的产业,结果呢?那徐氏鸠占鹊巢不说,还把他害成那样!”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那腿,是徐氏害的?”有人追问。
“那肯定啊!”说话的人小声答,“先是囚禁他,再是害残了他的腿,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再后来,索性连他未婚妻也一并夺了!耻辱啊!天大的耻辱啊!”
“那徐氏自幼便是善妒狠辣之人!我打小儿看着她长大,这个女人,从根上就坏!”
众人提起徐氏,又开始深扒她的各种事。
陈樱见坐在那里,一边吃菜,一边听着八卦,倒是津津有味。
同一时间,二楼雅间。
顾沉寒斜倚窗前,冷着脸将一杯酒灌入肚中。
看得出来,他不开心。
非常的不开心。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同样俊美的年轻男子,此时见他一杯复一杯喝个不停,遂出言相慰:“予安莫急,好饭不嫌晚,咱们慢慢来!有些人吧,他就需要文火慢炖!若是解决得太快太利索,你确定你不会觉得没着没落的?”
“那倒也是……”顾沉寒勾唇轻笑,“毕竟,我恨了他们这么多年!若一下子没了,的确是有点闪得慌!”
“这就对了!”明王举杯,“来,予安,本王敬你一杯!我在前线,这后方之事,皆由你奔忙斡旋,这几日,实是太辛苦了!”
“殿下客气了!”顾沉寒举杯与他相碰,“殿下一人在边关苦撑,又何尝不辛苦?好在,上天垂怜,让我们发现了许贼的马脚,也早除了腹中大患!”
“许是你我的母妃,在上天护佑吧!”明王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阳光灿烂,他的黑眸却缓缓起了雾。
“予安,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顾沉寒回。
“十二年……”明王扬起唇角,“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晃间,十年过去了,你我共途,已走了十年夜路了!”
“是啊!”顾沉寒点头,“摸黑赶了这么多年路,今日总算初见曙光了!”
“以往总是埋头赶路,也不敢想未来……”明王感慨道,“今日总算能勉强想上一想了!对了……”
他忽然看向顾沉寒,笑道:“如今已无平南王,那你这位玄大将军,是不是也可以归位了?”
“我也在想此事……”顾沉寒笑回,“我也该站起来了吧?”
明王点头:“是时候了!此时不起,更待何时呢?除掉了许贼,拔掉了他的党羽爪牙,也到了咱们攻城掠地之时,好不容易打下的战场,可不能叫人给夺了去!”
“是!”顾沉寒点头,“不过,这可是大事,我得选个好日子!”
“我忽然想到,你那位父亲大人的生辰快到了……”明王看着他,“你要不要藉机,送他一个惊喜呢?”
“那必须送!”顾沉寒点头,“父亲如此疼我,我怎能不好生孝顺他?”
言罢,两人都呵呵笑出声来。
楼下大堂,陈樱见几人酒足饭饱,收拾着准备打道回府了。
回府之前,她先去了趟净房。
顾芷带着素儿和李娇娇随她同去。
四海酒楼的净房设在后院,身为楚京第二大酒店,各方面配套设施自然也不会差,所以净房建得高大干净,且都是单间马桶,比普通的小饭馆的茅房要干净多了。
四人分别进了不同的隔间。
陈樱见刚进隔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
她起了警觉之心,下意识的四处察看,抬头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突袭而来!
陈樱见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也未能发出尖叫声示警,便觉眼前一晕,“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顾芷正好在她隔壁,听到异响,下意识的叫了声:“夫人,你摔倒了吗?”
“没有!”隔壁有人闷声回,“臭死了,不能说话!”
“你那边臭吗?”顾芷嘀咕了一声,“我这边还挺干净的!”
隔壁传来含混的“唔”声。
像是用手把口鼻掩上了。
上茅房有这个动作,倒也正常。
顾芷没有再多想。
过不多时,听到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不该有的声音。
顾芷忽然一阵不安,连忙起身。
她觉得自己的动作够快了,可还是没能赶上陈樱见。
隔壁净房里已经没人了。
顾芷忙冲出净房,看到远处回廊上那抹浅绿色身影,略松了口气。
“夫人,你跑那边做什么?”她一边叫着,一边向陈樱见跑去。
陈樱见可能没听到,仍慢悠悠的在回廊上晃悠着,似在欣赏廊边的风景。
顾芷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连叫了好几声“夫人”。
那浅绿色的身影终于回过头来:“你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