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有情,一个意已动,昨晚正是相见欢。
如今再见,想必便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回头望一眼屋内痴痴想望的两个人,陈樱见一直纠结的事,此时全然放下来。
女主已经爱上了别人。
剧情已经改变了。
那么,就不必再犹豫彷徨,接受这种改变吧!
那位空智大师说,让她心里怎么想,便怎么做。
彼时她被恶梦所困,并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可现在她很清楚自己的真心。
她喜欢顾沉寒,从他以韩沉的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与她共历患难之时,她便已无可救药的被他吸引。
彼时只是单纯的萌动,可经昨夜诸事之后,她对他已生出浓浓的依恋。
那种感觉,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为此,她甚至已做好准备,承受深夜恶梦侵袭,承受那痛苦刑罚。
可是,当她做好准备时,那恶梦反倒了无形迹,她睡得异常香甜,连梦里都是异样的甜美欢畅。
如今站在这里熬着药,想起昨夜那人,心里的甜蜜,竟将这药的苦味都冲淡了,连这药香闻起来都是格外的香甜醉人。
顺天府。
一场毫无悬念的案子,正在审理中。
因为有诸多证人作证,陈书淳凌虐嫡母的罪名成立,很快便进入了行刑阶段。
十五岁的陈书淳,迎来他人生第一次劫难。
当然,也可说是灭顶之灾!
毕竟,剪舌断腿之刑,堪称是极刑。
对于他来说,还不如死了好!
最其码,死了就不受用这样的屈辱,不用被众人指指点点点议论纷纷,唾沫星子都喷到他头上。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位陈世子恩将仇报,宠妾灭妻,今日总算报应在他这庶子身上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辱骂嫡母,真是大不孝!”
“何止辱骂嫡母?听说连帝师都敢骂呢!”
“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他们陈家是靠着儿媳柳氏才过上这般好日子的?可怜柳氏出钱出财,养着夫君妾室庶子女,还容着夫君专宠妾室,卑微至此,竟也没换半点好!如今竟被庶子生生打得吐了血,真的好可怜!”
“柳家女儿就是太善良!要换作是老娘,你们这些人,吃我的喝我的,我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你们敢对我龇一下牙,我立马把你们剁了喂狗!”
人群中有个妇人义愤填膺,一阵叱骂,犹不解气,顺手抓过一把烂菜叶,狠狠的砸了胡氏脸上。
她开了个好头,其他妇人也是有样学样,手里有什么便往胡氏头上砸什么。
胡氏被砸得满身污垢,心中恨意汹涌。
然而时势逼人,却也不敢吭声,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住了陈世。
“世郎!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你快去搬救兵啊!快把四弟弟找过来救命啊!”
她一声声叫着,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她四弟弟是谁?”有人好奇问。
“新上任的京兆少尹胡云墨!”有知情人答,“话说,今日怎么没见那位少尹大人呢?”
“若你是胡少尹,你敢来吗?今儿这案子,有这么多证人做证,绝无翻案可能!这种情况下,过来做甚?大义灭亲,亲眼看着外甥受刑吗?”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这且不说,咱们大楚还有回避原则!既是亲属,当主动回避才对!”
“公子懂得真多!”方才那知情人连连点头,“的确是该回避的!倒是这妇人好生蠢笨,这个时候还嚷嚷着找她四弟脱罪,岂不是要将她兄弟拖下水?”
“谁说不是呢!”书生轻哧,“可能是因为弟弟攀上了忠勇侯,便觉得可以高咱们这些人一头了,可以无所顾忌了!可是,便算是要徇私舞弊,那也是悄悄干的,哪有像她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嚷出来的?真是蠢哭了!”
胡云墨躲在那隐蔽处,听到这话,不由面红耳赤,心中也对这个姐姐颇多腹诽。
再看那书生模样,竟是他的同窗桑昊,心中愈恨。
桑昊与他素来不和,今日出现在这里,怕就是要看他的热闹的。
他本来还想偷偷的进去,使些银子给那行刑的人,叫他们手下留情,设法保下陈书淳两条腿。
现在看来,还是小心为妙!
万一被这桑昊看出了猫腻,不光保不下陈书淳,反惹得自己一身臊!
他如今已是一身臭屎了。
忠勇侯明显是弃了他,张家出了这样的大事,虽不能说是因他而起,但张家人肯定要迁怒到他头上!
因着为忠勇侯做事,他在顺天府这几天,颇有些我行我素,还带进了自己的一帮人,惹得刘执十分不快。
如今张忠摇摇欲坠,他亲姐亲外甥又被拘到这大堂受审,他这少尹之位,怕也坐不稳了。
原想着攀上忠勇侯这高枝儿,定会宏图大展,前程似锦,万没料到,只是牛刀小试,便已惨淡收场。
接下来,他到底该怎么办?
胡云墨心中愁云惨淡,也无心再管别的事,挥挥手,让周全带他回府。
陈世见他都撤了,心中愈发灰暗。
此时,衙役的剪刀已然举起,闪亮慑人。
陈书淳被人绑在条凳上,如猪狗一般钳住了脖颈,不由惶恐万分,哭叫求饶。
胡氏那边亦是哭得声嘶力竭,几度晕厥。
陈诗曼躲在马车里,听到母亲和弟弟的惨嚎声,哭着捂住了耳朵。
当时在柳府,因为她身子不便,陈书淳暴打柳氏时,她便未能上前相帮,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可动手打人的胡氏和陈书淳却是在劫在逃。
胡氏是从犯,所以惩罚较轻,打了五十嘴板。
清脆的嘴板声中,衙役手中那只雪亮的剪刀,也搭上了陈书淳的舌头。
“咔嚓”一声,血光飞溅!
陈书淳如同杀猪般尖嚎出声!
“看吧,这就是嘴贱的后果!”桑昊感叹,“小小年纪不学好,骂完嫡母骂帝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这般猖狂啊!”
“还不都是被那不知事的亲爹给惯的?”有人冷哼,“惯得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