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见猜得没错。
的确有人在偷看她!
那人是个年轻小个子,着紫袍,嘴上一撇小胡子,身量纤细,瞧着贼眉鼠眼的。
红芷冷哧一声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
小个子男注意力全在陈樱见身上,没注意到她,被她抓了个正着,不由满面惊恐,跪地求饶:“大侠饶命!”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红芷瞪眼。
“看……看书……”小个子男人结结巴巴回。
“我呸!说实话!”红芷唾了一口,将他的衣领往上拎了拎,他立时四脚离地,面色也愈发惶恐。
“大侠大侠,我说实话!”小个子男人哭丧着脸回,“我见这小娘子生得颇是……颇是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红芷冷哼一声,扬手把他掼出去:“滚蛋!滚远点儿!若叫我再瞧见你,把你那两个招子废了!”
小个子男人摔得狼狈,却也不敢再多说,爬起来一溜烟跑开了。
陈樱见见只是一个登徒子,也便放了心,跟刘老板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小巷内,小个子男人远远的望着她的马车远去,唇角微勾,脸上露出狰狞笑容,再不是方才那魂不附体的模样。
她在巷道里略停顿片刻,便飞身上马,径直往陈桥巷而去。
陈桥巷内,某间小院,白幡飞舞,满院缟素。
陈诗曼一身丧服,眼泪汪汪的瘫坐在那里,屋内一只乌黑棺木,棺前纸线正燃烧着,弄得一屋子烟气缭绕。
她原有父母弟弟,可现在父死母丧弟亡,满家子人只剩下她一个,偏还挺着个大肚子,前途无望。
只消想到这点,陈诗曼便觉悲中从来,趴在那里哭得撕心裂肺。
“别哭了!”胡大胡二两兄弟被她哭得脑壳痛,“你再怎么哭,你母亲也是醒不过来了!还是留些力气,想想下一步吧!”
“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下一步?”陈诗曼眼眶通红。
“话不能这么说!”胡大看着她,目光闪烁,“你如今才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花样年华,虽说嫁了人怀了身子,但这模样身段都还在,等这孩子生下来,便扔给他们赵家,你再寻个有钱人家嫁了,日子绝对不差!”
“是啊是啊!”胡二用力点头,“虽说你名声不好,可是,也只有那些官宦人家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普通人家可懒得管这些!你模样生得俊,又能生,不知有多少人想娶你呢!昨儿那杀猪的朱三儿,还腆着脸来问……”
“杀猪的朱三儿?”陈诗曼眼睛倏地瞪直了,“他算什么狗东西,也敢来问?”
“所以舅舅没应他嘛!”胡二陪笑,“曼儿你生得这般美貌,便算是个二婚,也得找个富商做填房!那富商人还得长得精神才行!就像东街成衣铺子的那位武大郎……”
他话未说完,陈诗曼又尖叫起来:“你们竟要我去做填房?”
胡大皱眉:“你不做填房做什么?你自己就是嫁过人的,难不成,还想做原配不成?”
“我当然要做原配!”陈诗曼红着眼,“我可是做过二品大员的儿媳的!我跟了富商,已是下嫁了!岂能再给那些死了老婆的老头子做填房?你们都是疯了吗?”
“我看你才是疯了吧!”胡大瞪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什么春秋大梦?别说是做二品大员的儿媳,你就是做过王妃又怎么样?还不是残花败柳?你这破了身子还生过孩子的,正经富贵人家,谁娶你做原配?你脑袋坏了,人家可都清醒着!”
“就是啊!”胡二亦是满面不悦,“不是我说你,曼儿,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天天的,净想着攀高枝儿!既然攀上了高枝儿,便该低眉顺眼的往下熬,你偏要跟赵家人质气,最后搞出这么多破烂事来!现在好了,臭名远扬,人人喊打!”
“都到这份上了,就别再想三想四了!”胡大轻哼,“认清现状,寻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嫁了,将来不愁吃喝,便是好日子!你光想那些够不着的东西有什么用?”
“依我说,那武大郎就不错!”胡二道,“虽说年纪大了些,但知道疼人啊!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成熟稳健之时,他脑瓜子也聪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光那分店就开了好几家了!你嫁过去就做老板娘!你又是个爱穿爱打扮的,若是嫁了他,天天穿新衣,多好?”
“最主要一点,是那武大郎没孩子没拖累!”胡大两人一唱一和,将武大郎夸成了一朵花,“他前头那个死得早,都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你这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嫁过去给他多生几个娃儿,他还不把你当姑奶奶捧着?到时,谁能有你风光?”
陈诗曼听两人说得满口唾液,冷笑一声:“你们当我是没见过他吗?他是什么德性,我不知道吗?我还是个小姑娘时,他那眼睛就天天粘在我身上!”
“这正说明他对你情有独钟啊!”胡大回,“这么多年都还惦记着你呢!”
“我呸!”陈诗曼唾了一口,“连十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这样的老色坯,也配说情有独钟?这京城的风月馆子,他是常客吧?就这样的人,你们居然也让我嫁?”
“男人逛馆子,那不是稀松平常?”胡二不以为然,“他这么多年没娶妻,难不成干熬着啊?再者,你以为,你在外头的名声比他好吗?你当着你家夫君的面,跟逍遥王那般,这外头的人,都让你去怡红院做头牌呢!”
“你们一个爱去逛,一个有这样的天份,不是天生一对?”胡大撇嘴,“就别再那里拧巴了!聘礼我们都收了……”
“什么?”陈诗曼气得差点晕过去,“怪道在我这里夸个没完,却原来已经拿到好处了!你们这不是要我嫁人,你们这是要把我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