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羽的嘴急剧蠕动着,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声来,只能任由泪水潸然而下。
“儿啊!我的儿啊!”苏氏抱着他放声大哭。
姜氏和柳成蹊也拥上来。
一家人抱头痛哭,哭声悲凄惨痛,让不相干的人也觉眼眶发酸。
陈樱见更是难以抑制内心酸楚,泪流不止。
顾沉寒一直站在外面,此时缓缓走进来,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过了好一阵,大家才都平静下来。
问及如何发现柳清羽之事,陈樱见便将顾沉寒推出来。
以她的能力,是绝对没有能力找到柳清羽的。
要想获得柳家人的信任,自然就是将一切合盘托出,据实以告。
顾沉寒想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打算瞒着柳家人。
苏氏看着缓缓走进来的年轻人,一时有些错愕:“你是……”
“晚辈顾沉寒……”顾沉寒躬腰施礼,“见过老夫人!”
“你是顾沉寒?”柳成蹊惊叫,“可是你不是残……”
“阿成!”姜氏轻咳一声止住了他。
“对不起!”柳成蹊低声道歉,“妹夫见谅,我实在太过惊讶了!明明前阵子我见到你,你还是……”
“上次之事,还未向表兄致谢呢!”顾沉寒笑道,“幸有表兄出手,我才不致被人羞辱打骂!”
“嗯?”陈樱见拧头看他,“你和我表兄,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说起来,也是半年前的事了!”顾沉寒笑回,“那次我被我那位好弟弟拦住捉弄,是表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我脱困的!”
“妹夫言重了!”柳成蹊忙摇头,“我势单力薄,能做的实是有限,并不曾真正帮到你!”
“那点善意,已然弥足珍贵了!”顾沉寒道,“我瘫了这么多年,像这样的善意,一共也就得到过那么两三次!像表兄这样,自身艰难,还肯出手相助的,有且只有你一个了!柳氏满门忠烈,品性忠直热枕,单从表兄身上,便可窥得一二!”
“妹夫谬赞了!”柳成蹊摆摆手,问:“是妹夫发现我父亲的吗?”
“是我手下的人!”顾沉寒回。
“你手下的人?”柳成蹊愕然,“你手下能有什么人?”
说完,又觉这话有些不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表兄的意思,我懂!”顾沉寒微笑着打断他,“在外人眼里,我不过是个失去世子之位的残废……”
“顾公子,我们从未因此看轻你!”姜氏忙道,“你是镇南王的外孙,镇南王与我公公虽非莫逆之交,也曾是同肩作战的同袍,你对我们而言,算是故人之子!”
“是啊!”苏氏亦道,“我们从未轻看过你,就只是单纯觉得惊讶而已!”
顾沉寒叹口气,笑道:“我也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你们解释我的事!你们不必顾忌什么!我想跟你们说清我目前的身份,也是想要你们知道,我是如何发现柳将军,将来又是如何打算的!”
“那你请说吧!”苏氏点头,“愿闻其详!”
“在外人眼里,我是个失去世子之位的残废,但是,实际上,从两年前起,我就已经是个健全人了!”顾沉寒坦诚以告。
“两年前就……”姜氏惊道,“那你为何还……”
“为何还装残废,是吗?”顾沉寒笑回,“自然是因为,我有一个十分疼爱我的父王和继母啊!”
一句话,道尽其中辛酸曲折。
苏氏轻叹:“你这孩子,跟我们家樱儿一样命苦,遇到这么个不着调的爹,这么多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吧?”
“的确是十分煎熬!”顾沉寒点头,“最苦的时候,便如那街上的乞丐还不如!最其码乞丐吃点残羹剩饭时,不会有人恶意踹翻他的饭碗,但我那继母和庶兄却对这种事乐此不疲!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得,便只能由得他们踩碾,活得连条狗也不如!”
这番话说出来,众皆喟叹。
陈樱见听到耳中,心里亦是一颤。
大佬的日子过得苦,她是知道的。
可是,这些苦,经由他的嘴,风轻云淡的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格外心酸。
她拧头看向顾沉寒,正巧对方也看过来,见她看着自己,他勾唇轻笑:“可是心疼你夫君我了?”
陈樱见没料到他当着众人的面来这么一句,脸唰地红了。
“谁……心疼你了?”她拧开头咕哝着。
然而这话,比说心疼的效果还要好上百倍。
苏氏和姜氏瞧在眼里,俱是满面欣慰。
看这对小夫妻互动的情形,显然是已经尽释前嫌了!
“沉寒是你的夫君,心疼也是应该的!”苏氏看着一对小夫妻,笑眯了眼,原本一口一个顾公子,现在却亲切的叫起了名字,“你们俩琴瑟合鸣,相亲相爱,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所言极是!”顾沉寒含笑回,“如今我双腿恢复,又喜得佳人,以前那些苦日子,便都过去了!我既然站起来了,那么,疼爱我的父亲和继母,就得像狗一样趴下来,不然,我岂不是对不起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说的不错!”柳成蹊听得热血沸腾,“他们已经趴下了!前儿刚被摘了平南王府的牌子,又被降了职!真真是大快人心!”
柳家与平南王府素来不对付,当年柳家军兵败,这位平南王上蹿下跳,往柳家军身上泼尽了脏水!
此时听顾沉寒这么说,连姜氏和苏氏也觉十分振奋,好似找到了同呼吸共命运的盟友一般!
“这么说来,平南王出事,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苏氏惊问。
顾沉寒点头:“确切的说,许广贤出事,是我在其中推波助澜!至于平南王,不过是拔出大萝卜带出的一撮烂泥罢了!”
“你竟有这样本事?”姜氏惊叫,“可是,你怎么做到的?你明明势单力孤,身边再无可用之人,怎么会……”
“阿娴!”苏氏拉了拉她的衣角,笑道:“你这样问话,叫沉寒如何回答?难不成,还将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历程都讲与你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