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苏氏摸摸他的头,把他抱到腿上坐着,又让姜氏拿零嘴儿喂他。
这一晚,陈樱见和李娇娇顾沉烨都没有回府,全都留在医馆陪着姜氏和苏氏。
这个时候,其实最怕安静。
越是安静,人就越容易钻牛角尖。
有人在旁说着闲话,虽然不能解心中苦痛担忧,但这时间好歹能打发过去。
“大舅舅现在怎么样?”陈樱见终于有时间问柳清羽的事,“我听林大夫说,他好像不记得事了!”
姜氏哀叹一声点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他是被惊到了!”苏氏叹口气,“之前我们乍然听到蹊儿的事,都吓得不行,便忘了掩住声息,他听到了,反应很大,一直想要爬起来,可他那身子,哪里爬得起来?后来便急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又似忘了那事,仿佛回到了以前,回到全家人都在的以前……”
苏氏说到这里,眼眶又盈了泪,不忍再说下去。
“我去瞧瞧他!”陈樱见轻声道,“只要他身体康健,记不得事倒也无碍,等到表哥平安归来,他自然就会醒过来!”
姜氏和苏氏点头,带她进去。
陈樱见仔细检查后,发现柳清羽身体状况未受影响,总算放下心。
这一夜,对于一家人来说是种难言的煎熬。
而此时的顾沉寒,正在为他所要布的局忙碌着。
夜色渐浓人渐歇,可对于楚京的红袖招来说,一天中最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才刚刚开始。
姑娘们涂指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门前揽客。
整个红袖街人潮如织,车水马龙,贵公子们衣着华丽,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张忠的儿子张智生,便是这些贵公子中的一员。
他今年二十有三,去年秋闱,刚被点了状元郎,之后便去了翰林院历练。
有皇后姑姑照应着,又有国之柱石的亲爹保驾护航,太子是他表兄,今上是他姑爷,短短一年,他便升为了翰林院院判,明年便可就任兵部侍郎,后年就可做兵部尚书,等到大后年,内阁必有他一席之位。
他的路,都是张忠为他铺好了的,那绝对是风光坦途,令人艳羡不已。
因着张家的权势,追随在他身后的谄媚者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有谄媚者,便有厌恶者。
尤其是,他所有的一切,都非自身实力得来。
他的状元之名,是张忠在其后操作,排挤真正的状元郎得来。
他的翰林院院判之职,自然也是踩着别人上位。
论其德和其能力,根本就是德不配位。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张家最优秀最有出息的儿郎。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靠自己的能力中举,之后也是凭自已的能力,做到了榜上有名。
虽然实力跟状元郎相差甚远,但有家世加持,还是能混得风生水起。
相比之下,张家其他的儿郎就过于平庸了,属于烂泥糊不上墙的那种。
便算当爹的拼命往上推,他们也粘不住这大好的仕途。
因着这个原因,张智生在张家就显得尤为重要,也是唯一一个能给张忠脸上添光的儿子。
灯红酒绿之中,有人见张智生前簇后拥风光而过,眼睛闪过一丝寒芒。
此人是信远候之子钟永。
钟家亦是名门望族,钟家跟张家,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帝君并不傻,虽然宠着那位张皇后,但亦知外戚权力过大会威胁到自己,信远侯便是他制衡张家的一大利器。
这就是帝王所谓的平衡术。
有帝王从中挑拔,两家这些年掐得跟乌眼鸡一样。
此事在去年张智生高中状元之后,更是达到了白热化程度。
因为,这状元,原本是钟家囊中之物。
不论是从人品还是学识能力来说,钟永都远超张智生,在国子监中的成绩,更是遥遥领先。
便算没有家世加持,他也该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但信远侯的手段,比起忠勇侯,到底是差了一点。
他以为自家儿子足够优秀,也就不屑于搞那些龌龊手脚。
谁知他不搞,张忠却是小动作频繁。
先是利用张皇后吹了枕边风,提前获知了殿试题目。
之后便请最懂帝王心思的许相代笔,写出一番锦绣文章,生生将钟永这个状元郎挤成了探花郎。
得知真相的钟家人,自是恨透了张家,此后便死死咬住了张家,恨不能事事处处都给他使绊子。
钟永此时看到张智生,眼睛都红了,当即朝身边友人一招手,悄悄尾随张智生,在他隔壁安顿下来。
不为别的,就为挑张家的错。
红袖招这种纸醉金迷之地,几杯猫尿灌下肚,不少人会口吐真言。
而张智生此人,少年得志,十分自大,言谈更是狂妄至极。
此时被众人吹捧着,美人倾慕着,张智生真是有些飘飘然。
虽如今才只是翰林院院判,但那言行举止间,却开始摆那内阁重臣的谱儿,好像内阁一职,于他是探囊取物。
他在那边得瑟着,下面有人刻意奉承着,趁着这酒劲儿,将那话题往一些忌讳敏/感处引,美人儿更是嘴甜如蜜,直将他夸得天下无双!
张智生不知有异,那话越说越大胆,竟当庭议起朝政来。
钟永这边正寻思着找他的错处,听到这里,不由兴奋异常,只恨这厮的张狂之态,无人获知,正想着去哪里多找些人来做见证,这时,一个新进来的友人忽然开口:“你们听说了吗?今日内阁几位老大人也来这红袖招消遣了!”
“真的假的?”钟永又惊又喜。
“我亲眼瞧见的,哪里有假?”那友人笑道,“对了,其中一人,面白无须,说话尖声细气的,你说,该不是宫中太监吧?”
听到“太监”两字,钟永更激动了!
太监是轻易不会来到这红袖招的。
现在来了,莫非,那位帝君今日也来了?
帝君和官员来这红袖招,放在以前,那是十分荒唐可耻之事。
先帝曾明令不许官员狎JI,以正官场之风。
但自从今上即位后,这个风俗便改了,称狎JI是雅致之事,虽不能说大力提倡,但他废掉不许官员狎JI的条文后,便等于是鼓励官员玩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