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婿困不住她……”陈世咧嘴笑，“可是，小婿能困得住自己的儿子啊！大楚婚律可有规定，若是和离，女儿可以带走，儿子却是必须要留给夫家的！把琰儿留给我这样的父亲，芜儿如何能放心？她一定也得留下来！所以，岳母大人你看，这没办法和离的呀！”
他说完，双手一摊，呵呵笑出声来。
“你……”苏氏被他气得眼前发黑。
“王八蛋！”柳成蹊气得大骂，扬手就要打人，被柳氏拦住了。
“打他，会脏了你的手的！”她轻声道，“其实，不光他不想和离，我也不想的……”
“啊？”大家都惊呆了，齐唰唰的看向她。
柳氏在众人的目光中咧嘴笑起来：“我不想跟他和离，他欠我那么多，他欺负我那么狠，我若跟他和离，岂不是便宜他了？”
她说着，微笑着看向陈世：“夫君，我向你发誓，在你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我爹说，身为将门之子，便算是战死，也决不做逃兵！我是柳家女，虽不能上战场，但这后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战场呢？若是此时跟你和离了，我就等于做了逃兵了！所以，我不和离，我不逃！我跟你们，不死，不休！”
这一番话，她说的轻飘飘的，连表情都极平淡。
说到最后，她甚至笑出声来。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话，却似一块巨石，重重砸在陈世头上。
陈世被砸得有点懵。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柳氏，瞧着风轻云淡的，然而那眸中却闪着慑人的寒光。
这让她看起来，竟跟柳清羽有几分相似了。
陈世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拧开头，避开她的目光。
陈老太爷则是被儿媳这笑声惊得毛骨悚然。
父子俩在那里发怔，柳氏则挣扎着站起身来。
“母亲，咱们回家吧！”她平静道，“这个院子，实在太脏了！”
陈家父子目送柳氏等人离去，谁都没有再说话，只站在那里发怔。
良久，陈老太爷开口：“世儿，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日后，待你妻儿好一些，把她的心，往回拢一拢吧！”
“父亲以为，还拢得回来吗？”陈世咧嘴笑。
“不管拢不拢得回来，这两家的矛盾，不可再激化了！”陈老太爷忧心忡忡。
“激化又如何？”陈世不以为然，“以柳家如今的景况，能把我们怎么样？”
“可柳家毕竟是将门！”陈老太爷颤声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更别说，咱们还没理！若是矛盾再激化，他们半夜三更摸入咱们陈府，把咱们一家人剁了都有可能！你可别忘了，他们身边，可都是刀头舔血之人啊！而我们……”
他苦苦脸，垂头丧气道：“做出这种事，被那么多人瞧在眼里，明日朝会，咱们爷儿俩，怕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弄不好，这官都要撸了，这爵也要给削了！到时，我们成了平民，就更加不是柳府的对手了！”
“我们不是对手，可是，柳府的对手多得是啊！”陈世吐了口血沫，“儿子这就去拜望他们，只要他们插手，明日朝堂之上，便一定会有人为我们说话的！”
“你要去拜望谁？”陈老太爷看着他。
“谁最恨柳家，儿子便去拜望谁！总归能拉几个出来！”
……
屋顶某处。
阿润一脸担忧的看向顾沉寒。
“公子，你说，他会去找谁？”
“恨柳家的那些人，自然就是瓜分了柳家军权的那些人！”顾沉寒轻哧，“这位陈大人，倒还不算蠢！知道联合仇人的仇人来为自己解困！”
“那些人多吗？”阿润追问，“咱们找来的那些人，能怼得过他们吗？”
“不过一群宵小之辈，岂是安李两位大人的对手？”顾沉寒不以为然，“他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那就好！”阿润松了口气，“公子，事情已了，咱们回吧！”
顾沉寒点头，悄然起身，沿着屋脊走了几步，就要一跃而下时，忽听一道阴冷却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侧。
“柳家欺人太甚！今日陈大人真是受委屈了，云墨，你回头好生安抚他们！”
这声音？
忠勇侯？
可是，忠勇侯怎会在此处？
他跟陈家素无关连，又怎会帮陈家人说话？
“公子？”阿润看他站着不动，忙要发问，顾沉寒冲他摇摇头，屏息静气，支耳细听。
阁楼内，胡云墨微笑着对张忠揖首躬身：“侯爷放心，有学生在，不会让柳家人好过的！”
张忠满意的“嗯”了声：“本侯知你一向聪明，你长姐在陈家为妾，此事也算是你胡家家事了，多弄出点风浪来，若是能借陈家之手，灭了柳家那些残兵败将，也算功德一件！”
“是！”胡云墨用力点头，“柳家覆灭，于学生和长姐也是大大有利，此乃共赢之事，学生定会竭尽全力，兴风作浪！”
顾沉寒听到这话，面如寒霜。
阿润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两人猫在原处不动。
阁楼内，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不多时，胡云墨出现在小院中。
忠勇侯张忠却已不知去向。
“公子，这位忠勇侯为何要帮陈家？又为何这么恨柳家？”阿润不解。
顾沉寒不答，脑中却是转若飞轮。
几年前柳家兵败，就是这位忠勇侯前往北境驰援，力挽狂澜，救北境万民于水火之中！
既是救赎者，便该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态。
为何现在看起来竟似对柳家耿耿于怀的样子？
是因为柳家战败，致边关失守而生出的憎恶不满？
不，绝不可能！
战场上就没有常胜将军这一说，战败失利者屡屡皆是。
相比之下，柳家极少有败绩，之前更可说是战无不胜。
不然，也不会被大楚人称为不败战神。
这一次惨败，虽然损失巨大，但在楚京人心中，他们仍然是战神。
毕竟，以往那赫赫战功，不是一次惨败便能抹去的。
只是在朝堂之中，总有人抓住那次惨败不放，各种诋毁抹黑。
顾沉寒没想到，被喻为国之柱石的忠勇侯张忠，也会是其中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