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方来者不善，高扬和张松涛也红了眼，顺手抄起旁边的塑料凳和穿肉的铁钎——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壮声势，嘴里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王泽雷眼神一沉，动作却快得惊人。
他侧身让过冲在最前那人的拳头，脚下巧妙一绊，那人收势不及，踉跄着摔了出去。
几乎同时，他抓起桌上一瓶没开的啤酒，猛地往旁边铁架子上一磕！
“砰”的一声脆响，瓶底炸裂，酒液四溅！
他并没将破酒瓶指向任何人，而是将其重重顿在桌上，玻璃碴子参差直立。
他目光扫过对方所有人，声音冷冽如冰：“谁想第一个上来试试？！”
这一下变故太快，那股不要命般的狠劲与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刘浩、高扬、张松涛立刻反应过来，迅速靠拢，四人并肩站成一排，怒目而视，同仇敌忾的气势瞬间压倒了对方。
那群人本就是虚张声势，被这阵仗一吓，又见带头的气势已泄，顿时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就……完了？”刘浩喘着粗气，还有点不敢相信，想象中的混战并未发生。
高扬和张松涛紧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既是紧张，也带着几分后怕。
王泽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深知张峰这帮人不过是仗着人多壮胆的学生，绝非亡命之徒。
他目光扫过对方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最终落在张峰身上。
“大哥，二哥，老四，把‘家伙’都放下。”他率先将破酒瓶扔到一旁，语气沉稳，“搭把手，扶摔着的哥们起来，送去刘叔诊所看看。”
到了诊所，王泽雷主动付了钱，让医生给那个摔了一跤的混混清洗了擦伤。
接着，他开始了关键的“平事”操作。
他走到面色铁青的张峰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张峰，今天伤到了你们，医药费我全出，我认。”
“但事，是你先带人来找茬的。我在学校说你，也是因为你做事不地道在先。”
“大家都是同学，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真闹到学校开除，或者报警让爹妈来领人，丢的是谁的脸？你们哥几个以后在镇上还混不混了？”
“这事，你们不说，我保证我们哥四个也不往外传，面子给你们留足。”
他边说，边又从兜里数出六百块钱塞到张峰手里：“这钱除了医药费，剩下的算压惊费，给哥几个买点好吃的。怎么样？”
他深谙小镇的生存法则：面子给足，钱到位，事情就了了。但同时，他也必须把底线划清楚。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只有张峰能听见：“钱和面子，我都给了。台阶也在这了。”
“但话我得说清楚，要是下回你再敢来惹事，或者玩阴的……”
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保证，下次碎的，可就不只是酒瓶子了。你信吗？”
张峰本来还憋着一股火，但被这连消带打，又给钱又给台阶，再看看王泽雷那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权衡利弊，最终只能悻悻地点了点头，哑声道：“……行了，知道了。”
处理完这档子事，回去的路上，夜风一吹，四个少年非但没后怕，反而涌起一股酣畅淋漓的兴奋和并肩作战的热血。
刘浩猛地搂住王泽雷的脖子，用力晃着，兴奋地低吼：“行啊老三！真没看出来，你他妈藏得这么深！那一下摔瓶子，太他妈有气势了！帅呆了！”
王泽雷也笑了，仿佛找回些少年心性，吹捧道：“我再猛，不也得跟在大哥你后面？你往那一站，对面就怂了一半！”
“还有二哥，那塑料凳举得，真有气势！老四也没闲着，寸步不让！”
兄弟四个开启了深夜互捧模式，肾上腺素还在飙升。
高扬嘿嘿直乐：“最绝的是老三最后那通操作，你看张峰那怂样，钱拿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叫手腕！懂不懂？”刘浩得意地纠正，与有荣焉。
“哎，可惜了，”张松涛咂咂嘴，有点肉痛，“今天挣那点钱，大半都赔出去了。”
“操，这钱花得值！”刘浩一挥手，浑不在意，“这钱买的是威风！是咱哥四个的名声！以后看谁还敢来咱摊子上扎刺！”
……
一个月的时间，在白日课业与夜晚烟火的交织中飞逝。
兴安岭的夏季来得舒缓，五月初夏的微凉迅速被六月和煦的夏风取代。
但这一个月，他们的收获是惊人的。烧烤摊的纯利最终定格在四万二千八百多块。
即使在98年，这对于四个小镇少年来说，也无疑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他们每人从中支取了三千块作为零花钱。
这厚厚一沓钞票揣进兜里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走起路来腰板笔直，脚下生风，看啥都想买！
更重要的是，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独特的热浪——那是来自法兰西的足球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