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原来是演员啊（上）
秦孜白从奇迹漫画公司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在路边等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过来，电动车门打开，秦孜白上车。
司机关上车门，秦孜白愣了一下：“这就走了？不等人吗？”
前排坐着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秦小姐还有朋友？”
“朋友？”秦孜白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
戴眼镜的男人跟司机说了句：“走吧老张。”
秦孜白靠在真皮座椅上，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街景，陷入了沉思当中。她越想越觉得，准备了那么久，却一败涂地了。她不该得意忘形，她对生活的观察还是太少了。
“怎么了秦小姐？”前排戴眼镜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秦孜白一眼，觉得她今天很是奇怪。
秦孜白哀嚎一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把脑袋凑过去：“金秘书！你们这个角色，到底找了几个人啊？”
被叫做金秘书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秦小姐，您在说什么呢？这么机密的事情，我们就找了你一个啊！”
“可是今天面试有十个人！不是你们找的？各个都是顶尖学府，资历编的比我还夸张！”秦孜白说。
金秘书笑了笑，推了一下他的金丝边眼镜：“年薪一百万的工作，有几个去面试的也正常。”
“什么？！他们都是真的？！不是真想来搞垮这家公司？！这个角色年薪百万？！你们就给我五万？！”秦孜白愣住了。
“秦小姐我该先回答您哪个问题呢？”金秘书眨了眨眼睛。
秦孜白瘫软在座椅上。
“等下就要见我们董事长了，秦小姐，您对这次面试有信心吗？”金秘书追问道。
“我有……”秦孜白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金秘书登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找秦小姐来出演这个角色是正确的！我们董事长就喜欢你这自信的样子！”
个屁啊！秦孜白在内心补充了一句。
这件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秦孜白是一家话剧团的一名普通演员，她本科还真是国内顶尖学府青耀大学金融系毕业的，但她从小热爱的就是表演。她在大学毕业以后，毅然决然考进了话剧团。当然，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她的家里人，全家都以为她在奥夫集团工作，并且常常用她的例子激励着她的表弟表妹们。
她有一个戏剧梦想，她渴望着有一天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她不在乎角色的大小，只在乎这个角色有没有灵魂。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并且为了这个理想，她肯吃苦，没有机会她就等待机会。是金子总要发光的这句话，是她领导蔡主任每个星期都会跟她说的。
直到半个月前，金秘书来到了他们话剧团。彼时她以为，金秘书不是金秘书，而是一位制片人。她因为本科学过金融这个优势，被金秘书一眼就相中了。甚至没有在筛选其他人，也没有听蔡主任的强力推荐，直接带着秦孜白去到了观湖大厦33楼——董事长办公室。
然后她接到了这个荒谬的角色——女高管。
“金秘书，这咋演啊？”秦孜白看着手里空白的剧本，质疑道。
“这怎么不能演啊？”
“没剧本，没台词，没搭档，连摄像机都没有！您让我怎么演啊？”
“秦小姐，我认为您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咱们这叫沉浸式戏剧。”
秦孜白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来，她觉得，金秘书在玩一种很新颖的东西，透着不靠谱的气息。
秦孜白扭头就走。
“秦小姐，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秦孜白回头，只见一个女秘书推着一个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的那个男人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穿着一身中山装，跟他说话的，正是此人。
“您是？”秦孜白问。
金秘书介绍到：“这是我们观湖集团的董事长，刘总。”
“坐。”刘总说道。
秦孜白鬼使神差听了刘总的话，仿佛这样的成功人士身上有着某种带着命令的魔法一般。秦孜白上了两层台阶，坐在沙发上，她在扭头看刘总，她想着要不要过去搭把手，毕竟无论是那个女秘书，还是这个金秘书，都不像是能把刘总连带着轮椅一起抬上来的人，而她却是话剧团出了名的有力气。
可下一秒，刘总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健步如飞，上了台阶，坐在了秦孜白的对面，熟练地开始沏茶。
“刘总，您的腿……”秦孜白有些迷茫了。
刘总笑了笑说：“我不爱打高尔夫，他们总叫我去，自从坐了轮椅以后，再也没人叫我了。”
秦孜白愣了一下，高手啊！
“所以你看，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是不是秦小姐？没有剧本，你可以创造剧本。你们戏剧讲究人设，你可以写任何人设，我都可以帮你把这个人设做的天衣无缝，谁也查不出来是假的。”刘总气定神闲。
秦孜白却捏了一把汗：“刘总，您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刘总给秦孜白倒了一杯普洱，缓缓说道：“去奇迹漫画应聘总助，然后再一个月之内，搞垮这家公司。”
秦孜白端茶杯的手一个不稳，直接打翻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有点烫……”
刘总微微一笑：“没关系，清初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我一共就俩这样的杯子，我手上这个现在成孤品了。”
听了这话，秦孜白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刘总……咱们聊聊那个角色吧，犯法的事情我真的干不了！”
“放心吧，那家公司是我儿子的。我想让他回来继承我的公司，他偏偏要跟我对着干，从他小姨那拿了一笔投资，就开公司了。他哪是这块料，他平时不学无术，公司开了一年，濒临破产12次，每次都在家族群借钱，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刘总又拿出一只茶杯来，要给秦孜白倒一杯，秦孜白说什么都不喝茶了。
“所以，我想如果能在几个人的作用下，让他知道公司不是那么好开的，抓紧时间回到集团里来。当然，他公司的员工，也可以一起到集团来，做一个资源整合。就当成是一场戏剧，秦小姐，女高管这个角色，你意下如何？”
秦孜白弄明白了，这是爹被坑多了，想反过来解决掉坑爹的儿子。这得是多混不吝的儿子，才能逼得老父亲出这样的招？
“他妈妈去世得早，怪我一直没能管好他，才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刘总说着，眼眶红了。
秦孜白心里一软，她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女高管她没演过，她行吗？这种沉浸式的戏剧算不算戏剧？她又算不算骗人？
“杯子不用赔了，月薪五万。”刘总说。
“成交！”
“为了逼真一点，你得去他公司应聘，如果能应聘成功，那杯子不用赔了，每个月我给你五万块的……你么那个叫什么？片酬？两个月内搞垮这家公司，再给你加10万奖金，但是如果两个月还没垮……”
秦孜白一把握住了刘总的手：“合作愉快！我会努力的！”
“很好，这期间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金秘书说，他会帮你解决一些资源上的问题。秦小姐，加油哦！”刘总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下了两个台阶，又坐上了自己的轮椅，女秘书推着他走了。
自此秦孜白为了这一角色，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读书。她先是找了近百本企业管理的书，又让金秘书找了大大小小两百多个金融方面的案例看，甚至家里的背景音都是职场剧。她写了两万字的人物小传，甚至还写了一个剧本大纲，围绕着搞垮一家公司，理出了几条剧情线。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她将自己的出租屋布置成电视剧里女总监家里的样子，明面上能看到的东西，都是平时生活不怎么用的。而生活用的东西，她都打包送到楼下她闺蜜曾焱家里去了。她穿着精致的职业装，喝着比生活还苦的咖啡，一次又一次排练着女高管的一天。
终于在今天，她踏出了这个角色的第一步，可没想到，这或许也是最后一步了。
秦孜白再次用头撞了撞真皮座椅，哭丧着脸问前排的金秘书：“刘总的儿子，为什么叫万隽啊？！”
“你不知道吗？随母姓啊。”
“你们给我的人物资料也没写啊！还有，你们给我的照片，跟他本人也不像啊！”秦孜白愤愤不平，从手机里调出了金秘书给的目标人物的照片。
金秘书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小刘万总不爱照相，这是我从他初中同学录抠下来的。怎么了秦小姐？”
“没怎么……”想死而已，秦孜白在心里说。
商务车驶入观湖大厦地下停车场。
秦孜白看着缓缓上行的电梯，数字每跳动一下，她都觉得是她杂碎的那个清初的瓷器的价格又涨了一些。
董事长大门推开的一瞬间，秦孜白的心如死灰。她经过门口女秘书的工位，无意间扫了一眼垃圾桶，那个瓷器碎片，怎么这么眼熟？
“秦小姐，请吧。”金秘书笑着说。
刘总又坐在了沙发上，茶几上有沏好的茶，显然是刚刚有客人。
秦孜白又想起门口的垃圾桶，瞬间明白过来了。她果然不是唯一一个去应聘的演员。
“刘总！”秦孜白正要质问。
“秦小姐！你来的正好，我儿子明天有个同学聚会，你要是能助力一把，这部戏你还是有机会的。”
“刘总真是敞亮人！您放心，我一定演好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