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难道我天赋异禀（下）
观湖大厦33楼。
秦孜白心里忐忑不安，一路上金秘书也没说到底怎么了，只是一直脸色不太好。
刘老爷子坐在轮椅上，女秘书推着他。刘老爷子看到秦孜白来了，冲她招了招手：“请坐。”
虽然还算客气，但是秦孜白的心悬着，金秘书蹲点一早上，肯定是昨天晚上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正好被刘老爷子看见了，所以才兴师问罪。偏偏她的记忆是有确实的，万隽的嘴是怎么受伤的，她死活想不起来。
秦孜白落座，有些忐忑。
金秘书和女秘书一起将轮椅抬上了台阶，刘老爷子这一次没有自己走下来，秦孜白有些意外。她的目光落在了刘老爷子的腿上，出于礼貌，她没有询问。
“你这眼睛是……”刘老爷子指了指秦孜白的眼睛，转而吩咐女秘书，“去拿冰袋。”
秦孜白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勉强一笑。
女秘书拿来了冰袋，帮着秦孜白敷在眼睛上，秦孜白说了一声谢谢。
刘老爷子叹了口气，用十分不好意思的语气说：“我儿子怎么给你打成这样。”
“啊？”秦孜白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一段开始比较好。
“秦小姐，几天叫你来，是想让你讲讲你……”刘老爷子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然后接着说，“之后发生了什么？”
“啊？”秦孜白再一次愣了，合着刘老爷子没看见？
见秦孜白发呆，刘老爷子解释起来：“昨天晚上看到万隽开车送你，然后你吐了他一身，摄像头就坏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把你安全送回家了吗？”
秦孜白停顿了片刻，这里面听起来有陷阱，看似是关心的话，可刘老爷子的神态是紧绷这的。刘老爷子让金秘书去万隽家楼下接的她，自然就知道她昨天在万隽家过夜了，为什么故意问送没送她回家？难道说，刘老爷子怀疑她私自加感情戏了？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这便是真相。她又想起了早上金秘书说的， 自己摊上大事了。应该就是这件事了，刘老爷子在质疑自己的专业。她虽然有些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的担心是有情可原的。毕竟万隽是他老来得子，有一个上市集团等着万隽回去继承，万隽这个人长得有好看，活脱脱就是理想人夫类型。
这要是一般人，肯定就沦陷了，加点感情戏，事业爱情双丰收了。但她可是秦孜白，是戏比天大的秦孜白！她不会做那么没有道德的事情。
当即，秦孜白脸色难看了起来。
“刘总，为了演好这出戏，我24小时沉浸，时时刻刻在为整垮奇迹漫画殚精竭虑，昨天喝醉，也是为了给公司谈一笔亏本的业务。昨天是小刘万总出于同事情谊送我，但他并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只能暂时安顿我在他家。我时时刻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就连我这个眼睛，也是今天金秘书打电话找我，我怕被小刘万总发现，才撞伤的。请您相信我的专业素养，相信我对这个剧本的判断，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希望在以后，您也可以继续信任我，给我足够的空间来演好这出戏，让我不要掉马，被小刘万总发现，才能更好的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秦孜白一长串的不满，让刘老爷子愣了愣，他和金秘书面面相觑。
“现在的年轻人，真直接哈。”刘老爷子尴尬一笑，金秘书点头附和。
“话说直白一点，比咱们互相猜测要好得多，误会往往就是猜来猜去才产生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心眼，有的就是敬业。”
“秦小姐还没吃早饭吧，金秘书，你带秦小姐去吃饭。”
“谢谢刘总的信任。”
秦孜白站起身来，跟刘老爷子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站在下行电梯里，秦孜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掌心都出汗了。
“秦小姐，你真厉害，刘总昨天看到监控的时候，气的血压都高了，今天早上腿都不听使唤了。我还以为，今天叫你过来，肯定……”金秘书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秦孜白勉强一笑：“真心换真心，我怎么会坑你们呢，都是一条船上的。”
她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接着想，万隽的嘴角到底是怎么弄的呢？
锦水城小区，8号楼8单元808室。
万隽敲门，过了好一会儿，年沛辙来开门，万隽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情景，扭头就走。
“不好意思走错了，我不去垃圾场。”
“万隽！”年沛辙没好气地叫他，“赶紧进来！想不想让我交稿了？”
万隽折返回来，目之所及，尽是垃圾。他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口罩戴上了，眉眼之间还能看出来十分嫌弃，他问：“你家多久没打扫过了？”
“俩月，李阿姨回老家了。”年沛辙勉强将门打开，请万隽进来，翘着脚，从地上趟过去，来到厨房冰箱前，打开冰箱问万隽，“喝点什么？”
“75°酒精有没有？”
“你疯了？”
万隽无语：“我消毒！”
“别忙活了，你赶紧帮我找找稿子吧，我前天明明记得画完了的，今天凌晨起来画稿就不见了。”年沛辙关上冰箱门，开始在客厅里翻找。
整个房子有200多平米，足足100平米的客厅被改装成了工作区域，年沛辙平时在这里创作漫画，他喜欢手绘，然后再扫描进电脑里。他又是个不会整理的人，自从他家阿姨辞职以后，他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你别弄了，我找人来收拾。”万隽说。
“你别！随便找个人来，给我弄乱了怎么办？”
万隽看着这一地狼藉，冷笑出声：“给你弄乱了？”
“嗯！你别看我这看起来乱，其实乱中有序，我都能找到。”
万隽继续冷笑：“你直接点，是不是稿子没画完，你跟我演戏呢。”
“万隽！”年沛辙急了，“你可以怀疑我家不干净，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职业操守，我真画完了！”
“稿子呢？”
年沛辙一时语塞，僵持了半分钟，年沛辙忽然问：“你嘴怎么了？”
万隽：“没怎么。”
“被打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撞得？”
万隽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昨天晚上。
年沛辙唇角荡出一丝笑意来：“该不会是哪个妹子弄的吧？谈恋爱了？”
“没有。”万隽极力否认。
“你急了，你越是急，越是有问题。你快展开说说。”
“稿子呢？”
年沛辙脸上的八卦之火瞬间被熄灭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
“废话，郑晶晶都快急哭了，你对你的责编好一点行不行？她一个小姑娘，头发都快掉光了。”
年沛辙有些心虚：“我知道，她去年生日，我给她买生发液了。”
万隽：“……”
“所以你嘴巴到底怎么弄得？”
“跟你有什么关系？”
年沛辙笑了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故意岔开话题。”
“你是不是根本没画完稿子，你故意岔开话题。”
“聊不下去了。”
年沛辙说完自己蹲在地上开始翻稿子。
万隽试图走到他身边去，但是冷不丁一下脚，踩到了一个可乐瓶，他嫌弃地退后了几步，给公司的行政打去了电话：“叫个保洁。”
“什么保洁？咱公司的吗？”
“能收拾房子的。”
“开荒保洁吗？”
“能整理东西的。”
“多大平米啊？”
万隽：“……”他深呼吸一口气说，“不用了。”
行政电话秒挂，万隽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颇有些无奈，他想了想，给秦孜白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秦孜白正跟金秘书一起在宋记蟹粉包打包网红小笼包，听到万隽的描述以后，嗯了一声：“找个收纳师是吧，给我个地址，一个小时之内到。”
万隽挂了电话，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好像只要有秦孜白在，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他忍不住笑了笑，笑的时候牵动了一下嘴角，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再然后，笑容就止不住了。
埋头在垃圾堆里找东西的年沛辙此时突然抬头说了句：“你惨了，坠入爱河了。”
万隽瞪他一眼：“没事儿少上网。”
这边秦孜白买好了小笼包，给曾焱打了个电话：“焱焱，你收纳师证考下来了吧？太好了，有个活儿……”
她叮嘱好了，发现金秘书全程盯着她看，满脸的惊讶。
“怎么了金秘书？”
“秦小姐真是专业啊，扮演收纳师这个角色的是……”
“这回是真的。”秦孜白笑了笑，“也不能全都是假的，往死里坑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金秘书是个聪明人，也就没再问下去。
曾焱还真是收纳高手，还是秦孜白劝她去考了这个证，现如今赚得不少，但是一分钱没攒下来，之前都给渣男花了。想到这里，秦孜白又发微信叮嘱了一句：焱焱，需不需要帮你做一个恋爱脑切除手术？
曾焱回了一个白眼：男人？什么东西，只有垃圾才谈恋爱。
秦孜白看到这回复笑了笑，她放心了。
曾焱这次可这没说谎，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情感博主最近更新了一些小四格漫画，都是讲一些女孩如何在一段感情当中保护自己的，她登时觉得醍醐灌顶，女孩子首先要爱自己，才会被别人爱啊！于是她开始给博主打赏，鼓励博主创作，给博主投稿，把自己当做素材，当曾焱看到她的故事出现在了短视频当中，那些评论里都是心疼她的暖心话语，曾焱大彻大悟了！
当然这些，她没告诉秦孜白，人总要学会成长，她不能让小白一辈子担心自己。
曾焱踏上了小白给她找的这一份新订单，又激动又忐忑，因为这是她重新做人以后得第一单。曾焱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有些眼熟，她还没来得及辨认出来这人前阵子跟自己一起吃过烧烤，就一扭头看到了垃圾场一样的客厅，她登时兴致高昂，事业心腾飞。
她带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和口罩：“请您说一下基本要求，我将在五个小时之内帮您整理好。”
年沛辙：“稿件分类。”
“没问题。”
曾焱开始整理，不管是分类，她还按照稿件上画的故事整理出了每一个故事，并且按照剧情的连贯性，手写上了序号标签，说好的五个小时，她就真的只用了五个小时。
年沛辙从起初的怀疑，到后来的折服了。
“请检查一下吧。”曾焱摘掉手套，指着焕然一新的房子说道。
年沛辙看着眼前用纸箱子装好的稿件，从最新连载的那一箱当中找到了他马上要更新的那一页漫画，他惊喜，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做到的？”年沛辙问。
“我就是学这个的。”
“牛！我找这稿子找了一整天！你知道吗，你救了我一命，我以为要重新画了！”
曾焱笑了笑没回话。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年沛辙笑着问。
“一共1090块，我每小时收纳是200块，90是车费，您支付宝还是微信啊？”
“真不记得我了？”年沛辙又问。
曾焱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微信。”
曾焱拿出付款码让他扫码，钱到账以后，曾焱收拾好东西离开，年沛辙脸上有些落寞。曾焱全都看在眼里，她进了电梯，终于哼了一声：“还好我意志坚定，男人，休想诱惑我。”
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是提着垃圾的年沛辙，她才发现她没按楼层，并且很显然年沛辙听到了她刚才的自言自语。
曾焱尴尬的要死，年沛辙也很尴尬。
电梯下行。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曾焱率先出来，年沛辙追了两步：“咱俩真的见过，一起吃过烧烤……”
曾焱挤了个笑容，打开门禁，拔腿就跑。
徒留年沛辙愣在原地：“我真不是搭讪。”
周一下午，秦孜白眼睛还没好，她去医院拿了点药才来，戴了个墨镜，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她趁着大家忙，溜进办公室。青青在见到秦孜白的一瞬间就涌了上来，满脸的喜悦：“秦总！您真的绝了！之前是我格局太小了，我向您道歉！”
秦孜白直接愣住了：“怎么了？”
“您签的那份合同，我刚开始以为，您没不会谈判，200万的合同谈成了160万，给公司损失了40万，没想到啊没想到！”青青眉飞色舞，看秦孜白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崇拜。
“到底怎么了？”秦孜白有些发蒙。
青青指了指机房方向：“甲方今天送服务器来了！另外还有两个技术，一个写程序，一个做AR！马上就要开通联合会员服务了！您就用一条合同条款，把甲方全装进去了，给公司省了大几百万呢！秦总，您太厉害了！”
秦孜白脚下一滑，踩空了台阶，直接仰倒下去。
万隽却在这个时候，从办公室出来，接住了即将摔倒的秦孜白。
“小心。”万隽提醒道。
秦孜白靠在万隽的怀里，小脸煞白，不是被刚才这一摔吓得，而是被刚才青青带来的消息吓得，这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万总……”秦孜白欲言又止。
万隽笑了笑：“做的不错，有你是公司的福气。”
万隽扶着秦孜白的胳膊，让她站直了，秦孜白却觉得自己脚下虚浮，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她毫无血色的脸，硬是挤出了一丝惨笑来：“运气好而已。”
秦孜白走了两步，有些发飘，万隽伸手要扶她，秦孜白一摆手，扶着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的一瞬间，秦孜白内心的崩溃终于展现出来，这个戏，什么时候才能杀青啊！
门口的万隽目送秦孜白回去，不知为何心情好极了。
青青看着发呆的老板，问了句：“万总，您这胡思……”
“我出来倒水。”
青青隔着玻璃看了一眼万隽的办公室，那不是有个老板专用水吧么，出来倒什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