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马甲彻底掉了（上）
一栋三层的小楼，老远能看到儿童剧场的牌子，走近一些，看到大大小小七八个广告牌，分别是游泳健身，理发，修脚，麻辣烫……
儿童剧场的牌子在这些霓虹闪烁的广告牌的衬托下，一下子就变得十分老旧。
院子里停满了车，每个车位都写着不同店铺的名字，看样子是儿童剧场把停车场也租出去了。
秦孜白和小张被派到这里，手机里是蔡主任给的地址，他们反复看了看眼前这有些落魄的剧场，跟他们的剧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他们剧场也没有几出看家的戏，却也是正常营收。
小张皱着眉头，悄悄问秦孜白：“小秦你是不是得罪蔡主任了？这也太破了！”
秦孜白笑了笑：“兴许里面好呢！这可是内环。”
小张想了想说：“也是，寸土寸金的呢。”
小张安慰好自己，率先往里走。
秦孜白摇了摇头，她是自愿来的，可小张是蔡主任钦点的，咱也不知道是谁给蔡主任喝了加花废的水。
剧场在三楼，一路上了楼梯，门口有一个售票处。
秦孜白弯着腰，正要打招呼，那人一摆手说：“这个月偶剧不卖票，下个月才公演。”
“我们不是来看演出的，我们是来演戏的。”小张说。
那人皱了皱眉，秦孜白拿出了蔡主任给的文件：“您看看这个。”
那人扫了一眼：“直接去后台就行了，所有人都在那呢。”
儿童剧场的后台，演职人员们忙成一团，一些演员跟道具组一起，制作着他们演出需要的一些道具。
地上蹲着几个年轻的女孩，正拿着剪子正在裁剪纸板，还有几个正拿着拿着水彩，正给纸板上色，还有几个在缝制玩偶。
一个年长一些的男青年，正踩着木条正在拉锯，还有一个拿着锤子和钉子，一路敲敲打打，最远的地方有人拿着焊接，正在焊脚手架。
秦孜白和小张推开门，看到这一幅场景，说是一地狼藉也不过分。
“麻烦让一下！”一个女孩从两个人身边经过。
秦孜白退后一步，踩到了一卷胶带。她捡起来拿在手里，不知该放在何处。
“你们好，我们是双星剧团的，我们主任让我们来帮帮忙。”小张大声介绍。
他的打招呼声却淹没在了忙碌的后台里，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们一眼，甚至根本就没听听到。
蹲在地上裁剪纸板的女孩忽然抬头问了一句：“胶带呢？”
秦孜白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立刻说了一句：“在这儿呢！”
女孩看过来，朝秦孜白伸出了手，秦孜白立刻上前，找到胶带的源头，拉出胶带，问：“粘哪里？”
女孩按着纸板：“我对齐了，你帮我贴上就行。”
“好。”
秦孜白粘好了纸板，女孩又拿来了几块，秦孜白接着粘纸板，很快，女孩裁剪好的纸板都贴了起来，秦孜白才发现做的是一颗大树。
“谢谢，你不是我们剧团的，你是外派过来帮忙的吧？”女孩问。
秦孜白点点头，说：“我和我同事一起，听说你们这缺演员。”
女孩瞥了小张一眼，然后站起来拍拍手：“大家！来新人了！”
原本正在忙碌的所有人同时停了下来，看向了秦孜白和小张，秦孜白眼睛扫了一眼，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的号召力，毕竟刚才小张声嘶力竭的介绍，也没人看他们一眼。
大家围了过来，秦孜白和小张再次自我介绍。
“我叫秦孜白，是一名演员。”
“我叫张威大家叫我小张就行。”
女孩跟两人握了下手：“我是这个剧团的副团长。我姓钱。”
秦孜白惊呆了下巴，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抓就抓到了这里的领导。后来仔细打听了才知道，这剧团其实算是民营剧团，有演出执照，跟秦孜白所在的剧团还是有一定的性质差别的。不过这个钱团长也确实年轻，比秦孜白大四岁，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明天有演出，正好缺两个演员，你们俩自己分一下角色就行。”钱团长交代道。
秦孜白和小张对视了一眼，小张这个人耿直，直言不讳问道：“团长，角色怎么能是我俩随便分呢？您不要看看我俩的基本功么？还有一些演出经历什么的？”
钱团长摆摆手：“不用了，双星剧团送来的人我放心，等道具做好了，你们跟着走一遍就行了。”
这也过于随便了，秦孜白都有些不理解，更何况小张了。他缠着钱团长接着问：“那角色服装哪里领啊，剧本呢？”
钱团长指了指刚才在秦孜白帮助下做好的大树说：“这就是！”
秦孜白：“……”
小张：“……”
两个抱着纸板做的大树，坐在剧团的舞台下，再次对视了一眼。
小张问：“你到底怎么得罪蔡主任了？”
秦孜白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笑着说：“小张你说什么呢，这是主任对咱俩得信任！你想想咱们剧团三十来个演员，谁演过偶剧啊？只有咱俩有这种特殊的经历！蔡主任帮咱们拓宽了戏路！”
小张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孜白：“你这俩月去哪儿了？怎么说话一股传销的味道。”
秦孜白想反驳，小张已经认命了：“不过也没错，这经历很好，我这棵树还挺好看。”
秦孜白摆烂了：“你好看，你最好看。”
三小时后。
道具组终于做好了所有的道具，秦孜白和小张混在一排树里，跟着走了一遍，就算是排练了。她总算明白钱团长为什么那么随意安排他俩了，因为真的不重要。
好在，秦孜白和小张都是属于那种，没有不在乎角色大小，只在乎戏好不好的人，尽管角色很边缘，但仍然卖力演出，在刮风音效之后，他们卖力抖动树枝。
他们的这出偶剧讲述的是人与大自然的故事，所为的演出，也并不卖票，而是试演赠票，等到下个月，正式出去慰问演出。
收工之后，秦孜白看着剧团后台挂的一些照片，都是这个团曾经出去演出的经历。每一张照片上都是纯真的笑脸，她忽然觉得，这次的选择是对的，为这场逃跑赋予了新的意义和价值。她开始期待，明天的正式演出了。
万隽在医院里醒来，他像是做梦惊醒一样，直勾勾的坐在床上，他环顾四周，他在医院。
“醒了？感觉怎么样？”刘老爷子凑上来，关切地拉过万隽的手。
万隽下意识缩了回来：“噩梦？”
万隽躺下，想要继续睡。
刘老爷子一开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等他想透彻了，照着万隽的屁股狠狠地拍了一下：“看见你老子你说是做噩梦？！”
万隽睁开眼睛，这疼痛很真实，他又看了看四周，只有他爸，没有秦孜白。
他明白了，秦孜白走了，八成是被他爸赶走的。他有些愤怒，却又遵循良好的教育，隐忍着不发。
“说话呀！怎么了这是？”刘老爷子看他这样有些着急，“金秘书！”他大叫一声，金秘书从外面冲进来，“快叫医生。”
“好的董事长。”金秘书折返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万隽检查，万隽还算是配合。
“没有大碍了，已经退烧了，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道。
“谢谢医生。”刘老爷子亲自送了医生出去。
万隽下床，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
“你要干什么去？”刘老爷子紧张地问。
“去找人。”
“找谁？”
“您愿意帮忙的话，我可以告诉您，如果您不帮忙，那没必要知道。”
刘老爷子觉得自己高血压上来了，他说：“你不说是谁，我怎么帮你？你这孩子，说话总是拐弯抹角，我是你亲爹，你就不能学学小年，他经常跟他爸谈心。”
万隽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那您为什么不学学年叔叔？”
刘老爷子一顿：“老年有什么好学的！好好的企业不经营，找什么职业经理人，自己满世界瞎逛，生个儿子不管公司，天天画画！”
万隽冷笑：“既然您谁也瞧不上，为什么还让我学？”
刘老爷子瞪大了双眼，万隽索性也不躲了，上前一步：“您说我说话拐弯抹角，那我今天跟您说句实话。年叔叔自己不管公司，他儿子也不管公司，公司照样是您的合作伙伴。我并不认为，让一个不合适的人做不合适的事情，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外人怎么能比得上自家人！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留给你的！”
“可您从来没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而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您一直在想办法打压。您真的以为，在我公司渗透几个人，就能打垮我的公司？”
刘老爷子一惊，他后退两步，跟金秘书对视了一眼。
金秘书很慌张，父子俩吵架，他到底要不要避一避？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老爷子强装镇定。
万隽冷哼：“苏总招聘永远招不上来人，您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刘老爷子眯了眯眼睛。
万隽接着说：“如果不是我自己招了秦孜白进来，我的公司恐怕早就完了。而现在，您故技重施，让她离开了我的公司。不过没关系，我早晚要把她找回来！”
万隽拿起外套，用力一甩，隔绝了他和他爸。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老爷子和金秘书额头上同时滴下来一滴汗，他们互相扶持着，听完了万隽所有的话，然后对视一眼，陷入了迷茫。
刘老爷子问金秘书：“你说他刚才什么意思？他到底是真知道，还是炸我呢？”
金秘书想了想说：“我觉得小刘万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了。”
“什么意思？”
“只说自己发现的，没发现的全靠脑补。”
刘老爷子一愣：“这话能这么解释吗？”
金秘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董事长，您不觉得，小刘万总变化很大么？他肯跟您说实话了。”
刘老爷子仔细一想，心底里有一些愉悦：“没错！他以前对我很客气，好像我们是演的父子一样。”
“小刘万总的直接，很像秦小姐，看来秦小姐对他影响很深啊。”金秘书感慨了一番，当他注意到刘老爷子的眼神之后，又立即闭嘴了。
万隽在家呆了几天，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公司没有想见的人，自己的房子干净的像个酒店，就连曾焱也不见了，年沛辙为此还打电话骂了他一顿。他思前想后，决定回奶奶家，原因无他，有点想吃奶奶做的醪糟汤圆。那种带着酒香的甜，大概能让他忘记眼前的烦恼。
到了奶奶家门口，万隽又有点犹豫了，距离他又一次被踢出家族群有一个多月了，没人拉他回去。今天周末，不知道会不会有亲戚回来，看到那些亲戚会不会尴尬，毕竟都是借过钱，投资过他公司的人。虽然钱都还了，但难免要说他几句。
“堂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万隽回头，看见了他小叔家的堂妹。上次他被踢出家族群的时候，正赶上全家人给他堂妹投票。
小姑娘上前一把抱住了万隽：“堂哥！真是你啊！我好想你！”
“有事儿直接说。”万隽按住了她的脑袋。
“陪我去看偶剧！”
“我不爱看偶像剧。”
小姑娘嫌弃道：“才不是偶像剧！你快点跟我去吧，求你了！别人都有家长带的！”
“你爸妈呢？”万隽问。
“闹离婚呢……”小姑娘低下了头，有些难过的样子。
万隽愣了，他没料到，他几个月没跟家里人联系，小叔小婶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他赶紧蹲下，声音也温柔了许多：“那我陪万曦去看好不好？”
小姑娘立刻笑了起来：“好！堂哥最好！今年我的压岁钱还给你！你拿去开公司！”
万隽：“……”我以前都在做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