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孜白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正输液的万隽。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金秘书扶着刘老爷子匆忙赶来。
秦孜白连忙站起身,跟万隽保持一定的距离,刘老爷子推荐进来。
“万隽!”他一声急呼。
“已经退烧了,正在睡。”秦孜白说。
刘老爷子听了这话,声音便放轻了许多,他坐在万隽的床前,拉起万隽的手,看了看万隽的输液管有没有被压着。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秦孜白点了下头,准备离开,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去看万隽一眼。
“谢谢你,秦小姐。”刘老爷子说。
秦孜白摆摆手:“应该的。放心,后面我会搬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刘老爷子点点头:“金秘书,送一下。”
秦孜白跟着金秘书出来,凌晨四点,整个医院都很安静。金秘书一路将秦孜白送到医院门口,贴心的帮秦孜白叫车。
“金秘书,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等车就行了。”秦孜白说道。
金秘书哼了一声,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秦孜白的身上:“穿这么少。”
“不用的……”秦孜白想把衣服换回去。
金秘书连忙摆摆手:“等你上车了再给我。”
“谢谢。”秦孜白笑了笑,她觉得金秘书有点意思,凌晨被叫起来,还能西装革履出现。
“小刘万总去蹲点找你这事儿,我也没料到,后面搬家我会帮你再找个房子。这几天你可以先住酒店,费用挂在我们公司就可以了。”金秘书说。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秦孜白开玩笑地说道。她其实心里闷闷的,她总是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住院区,看看万隽是不是醒了,会不会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又会不会出现在窗口,更或者,万隽会不会追过来。
“有个东西要给你。”金秘书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交到了秦孜白手里。
“这什么?”秦孜白打开一看,两达人民币,她愣了一下,“这什么意思?”
金秘书缓缓道:“那个总裁培训班不是被查封了么,当时学费你自己交的。那个钱是追不回来了,我们董事长的意思是,这个钱还是给你报了。”
“追回来了啊!当天就……”秦孜白顿了顿,她已然明白过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万隽所在病房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
她记得那天她迟到了,万隽一直等着她,然后告诉她培训班查封的消息,大概是怕她因为学费的事情着急上火,所以取了钱,特意等她,告诉她钱追回来了。她想起那天的收据单,想起那天万隽手上蹭黑的一块,原来就连收据单都是万隽自己做的。如此的天衣无缝,只为了让她相信。
万隽真是个傻子。
她有一次的不告而别,万隽会不会再来找她?万隽把自己弄得那么憔悴,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呢?
她想再见一见万隽,哪怕说一句再见。
秦孜白转身想回去,金秘书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车到了。”
“金秘书,我得回去看看,万隽输液快到时见了。”她说。
“有他爸在呢,秦小姐,没人会比我们董事长更在乎小刘万总了,亲生儿子。”
“护士有交代什么时候吃药,我跟刘总说一声吧!”
金秘书笑了笑,打开了车门:“秦小姐,你该走了。”
秦孜白感受到了金秘书的手指在慢慢用力,凌晨的冷风吹过,彻底让她清醒了,她不该上头,她笑了笑乖乖上车,在关车门之前,将外套还给了金秘书,钱她收下了,她的找个机会,让万隽收到这笔钱。
一码归一码,她可不会傻到不要这笔赔偿,培训班算是角色的一环,就应该是刘董事长出。她想到这里,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她关上车门,冲金秘书摆摆手:“再见了金秘书!”
金秘书挥挥手:“秦小姐慢走。”
目的地是金秘书定的酒店,她办理了入住,对方给她开了半个月的房。她一想到搬家就觉得烦,她不擅长整理收纳,只能麻烦曾焱了。
距离上班只有三个小时,秦孜白躺在酒店的床上,思绪一片混乱。刘总不会永远给她收拾烂摊子,她想要真正走出女高管这个角色的话,还是得尽快出个差,最好走上个一年半载,万隽找不到她,时间长了,一切也就真的结束了。
早上九点到剧场,秦孜白听说蔡主任出院上班了,一溜小跑去了蔡主任办公室。有几个平时跟秦孜白关系一般的,忍不住嘲笑了一句:“这马屁精!”
秦孜白敲了敲门:“蔡主任!”
蔡主任看见秦孜白就想起那几只股票来,一下子血压又有点高,板着脸问:“回来上班了?找我有事啊?”
“蔡主任!省里有个下乡慰问演出团,我能去吗?”
蔡主任放下了茶缸子,仔细盯着眼前的秦孜白看了许久:“你是秦孜白吗?你以前不是死活都不去么?”
“今时不同往日了蔡主任!我常年跟着您耳濡目染,觉悟有所提升!”
这话说到了蔡主任的心坎里,他面色缓和了不少:“小秦啊,咱们马上要排练一出新话剧,我本来是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的。”
“我不争取!女白领有什么好演的,我就想去吃苦,主任,您就答应我吧!让我去!越艰苦的地方越好,网络都没有的那种更好!”
蔡主任觉得这个秦孜白可能真是脑子有问题了,八成也是股票闹得,他顿了顿说:“我给你想想办法吧,人不一定要你。”
“为什么?”秦孜白不解,这难道还是个什么抢手的活儿么?
“人家演的是儿童剧,专门给留守儿童看的,你这个外形条件,不太适合。得是小张那样的!”蔡主任正说着,小张敲门进来了,一脸憨厚的傻笑。
“主任!茶给您沏好了!”小张手里端着一个新的茶缸子。
蔡主任看了看自己正喝着的茶缸子,问:“刚沏好?那我这……”
小张瞥了一眼,连忙上前夺了过来:“主任您怎么把这个喝了?这是浇花的水,里面窝着肥呢!”
蔡主任看了看两个完全一样的茶缸子,瞬间开始干呕起来。
秦孜白看了看这憨厚的小张,她忽然觉得,自己这竞争是有点太大了,蔡主任肯定一天也不想见到小张了。
一夜没睡,秦孜白竟然一点都不困,在剧团里上蹿下跳,一刻也不闲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脑子一闲下来,就回想起在医院的万隽,他醒来见不到自己,是不是要发疯。
“哎……”秦孜白又一次叹气。
“小秦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婉姐刚参加完剧本围读,回来就瞧见秦孜白半死不活的样子。
秦孜白一个激灵从办公桌上爬起来:“我没有!”
“你这样子,可太像失恋了。”
“我真没有!”秦孜白激动了。
婉姐笑了笑:“知道了,绝对没有。”她扭头跟旁边的陈哥说,“我外甥早恋被抓现行的时候,也这么嘴硬。”
秦孜白:“……”
下班后,秦孜白回酒店的路上,收到了曾焱的夺命连环call。
“我家门口监控显示,万隽一直在徘徊,是不是找你的?小白,你最近到底在干嘛?我听年沛辙说你辞职了,是杀青了?”
“你别回家,我给你个地址,来找我。路上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一定要保密!”秦孜白说完,给曾焱发去了酒店地址,然后站起来猛蹬自行车。
酒店房间里,秦孜白抱着抱枕紧张等待,门外响起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秦孜白这才放下心开门。
“焱焱!”秦孜白拥抱了曾焱。
“干嘛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孜白反复确认门口没人,将曾焱拉进房间。
“说话话长。”秦孜白酝酿着开口。
“等一下,我叫个餐,边听边吃。”
秦孜白:“……”她发誓,如果再见到年沛辙,一定把他的手绘板砸了,让他再胡乱更新段子洗脑曾焱,眼前的曾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百花闺蜜了!
曾焱点了两盆小龙虾,她带好手套,告诉秦孜白:“你可以讲了!”
秦孜白发了个白眼,原原本本讲起,直到她被迫离职,还有万隽来蹲点的全部过程。
曾焱打了个嗝,看着憔悴不少的秦孜白,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喜欢万隽?”
“我喜欢他?”秦孜白炸毛跳起来,“怎么可能,我们这戏没感情线!”
“那你想想你在难过什么?你在不甘心什么?你句句不离万隽,你是纯愧疚,还是有其他的想法。”曾焱终于放下了小龙虾,诚恳地说,“小白,承认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没必要一直否定自己的想法。”
秦孜白沉默了,人生如戏,那戏真的如人生吗?她在努力贴近女高管这个角色的时候,早就将自己融了进去。她即便是离开了公司,也还保留着那些习惯。她归结为自己入戏太深,可是戏中的那些人,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戏里,他们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对她的情感也都是真的。
她养成了一些跟万隽在一起的习惯,想起了她去商业谈判,万隽风风火火赶来给她兜底,想起万隽开选题会时候认真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搞团建,互相扶持着跑向了终点,还有她写出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万隽不同意的表情。一切的一切让秦孜白迷失了,难道她喜欢万隽?
比起让她承认自己喜欢万隽,更让她觉得为难的是,她是假的,万隽知道了真相以后,又会怎么看待她?
“焱焱,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因为喜欢,就不顾一切。”秦孜白垂下了头。
“小白,有时候你真该学学我,一直这么清醒,会错过很多做梦的机会。”曾焱笑了笑,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我睡床你睡沙发哈!”
秦孜白迷迷糊糊睡了,等到刚睡熟的时候,忽然听到曾焱尖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她揉着睡眼进了卧室问:“怎么了焱焱?”
“阿水肯定是疯了!开始宣扬谈恋爱的好处了!劝我们这些粉丝享受爱情!甚至,还帮我们牵线搭桥了!”曾焱气冲冲地说道。
秦孜白清醒了不少,阿水等于年沛辙,这小子又在干什么?她犹豫着说不说阿水的身份呢?
“脱粉了!”曾焱气冲冲取关了。
秦孜白彻底醒了:“这么快?”
“我私信阿水,让他不要这么说,粉丝最近都在脱粉。阿水竟然问我,一直忙于事业只会耽误终身大事,为什么不能接受一场新的恋爱,要怎样才能打开我的心扉。”曾焱冷笑,“这不纯纯骚扰么?!我真是瞎了眼!谁也不能阻挡老娘搞钱!”
秦孜白:“……”
她必须得承认,年沛辙这个小号阿水,过去是有点技术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