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点,秦孜白发了一条公告,全员集合,准备越野赛。
毫无疑问,她又在角落里听到了无数的哀嚎声。秦孜白微微一笑,就是要这种效果,她摸了摸胸口的青蛙胸针,自信道:“很快就能杀青了!”
正在这时,蔡主任来电。
秦孜白看了一眼旁边没人,拉开酒店的一扇防火门,嗖的一下窜进去,接起电话来。
“蔡主任,哎哎哎,是我小秦,嗯嗯……”秦孜白在接电话的时候,脸上情不自禁带上了表情,满面的笑容,就仿佛蔡主任就在眼前一样。这种职场讨好仿佛刻入了她的DNA一般。
电话里的蔡主任一贯是和蔼可亲的语气:“小秦啊,省剧团打算重演雷雨,我打算推荐你去演繁漪……”
秦孜白惊喜若狂,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登时忘记了职场讨好的DNA,嗷一嗓子:“真的吗?蔡主任,真的吗?!我可以吗?!”
蔡主任笑了笑,一如既往地亲切:“真的,你准备准备,周日去试戏。”
听到试戏,秦孜白的热情冷下来一半,又问:“一共几个候选人呀?”
“我只推荐你了一个,兄弟剧团可能还有两个,能不能拿下来这个角色,还是要靠你自己啊,小秦,我看好你啊!”
“谢谢蔡主任,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好嘞好嘞,再见,嗯嗯,再见,哎哎哎……”她连连应声,此刻她是发自肺腑的开心,不同于以往等领导先挂电话的应付语气。
秦孜白看着手机的通话记录,仍然是不敢相信一样,她兴奋地原地起跳:“耶!”
秦孜白转了个圈,优雅谢幕,再一抬头,看到了距离她十个台阶距离的万隽,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细碎的头发,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十足的少年感。
秦孜白的笑容一下就僵硬在了脸上:“万总?!您怎么在这儿?”
“下楼准备越野赛,走楼梯快一点。”
秦孜白:“……”
她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她真的有些怨念了,为什么每次接蔡主任电话,万隽都能刚好路过,这种巧合让她匪夷所思。她有点累了,又要说谎了,CPU直接要烧起来了,她刚才说了多少,电话有没有漏音,万隽到底听到了什么啊!
天呐!她再也不得意忘形了!
“你跟阿姨说话好客气啊。”万隽笑了笑说。
“什么?”什么阿姨。
“你一直在谢谢她,你妈妈。”
“哦,对……”秦孜白想起来了,她前几天说的谎,蔡主任是她对她妈的爱称。她装作若无其事,“跟蔡主任说话,越是客气,他的话就越少,主打的就是一个阴阳怪气,不然这电话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万隽眸光一转,学会了一招。
“家里有事?”万隽问。
“上回您说的,如果有事可以回家,不用等什么节假日,对吧?”
“所以……”
“明天我早走半天行吗?家里的确有件喜事。”
“好,你偷偷走,不要被别的同事看到。”
“明白,团建不能搞特殊,谢谢万总了。”
“去越野跑吧。”
两个人一起下楼,秦孜白沉浸在喜悦当中,她对剧本倒背如流,已经开始在心里默台词了。由于她太专注了,脚下一不留神跨越了两节台阶。
“小心。”万隽拉了她一把,两个人瞬间靠近,“没事吧?”
秦孜白迅速退后,然后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胸前的胸针说了句:“真是感谢万总扶我,要不是您我就得摔了。”
万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突然讲话这么大声,就好像是在说给谁听一样,但是他没细想,也没追问,只是看到秦孜白的运动服上还别着胸针,觉得有点奇怪:“你很喜欢这个胸针?”
“啊?绿宝石打造,我特别喜欢,怎么了万总?”
“跑步也要带么?”
“你说的对,万一丢了,不得了,我先摘下来了。”她又低着头说了一句,然后摘下了胸针,旁边按了一下开关,摄像头停止了工作。
“走吧,万总。”秦孜白又笑了笑,率先往前走了。
万隽走过来问:“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奇怪。”
“哪里奇怪?”秦孜白问。
“你说话的语气,过于抑扬顿挫了。”
秦孜白愣了愣,这是话剧演员的自觉性,她不口语化么?看来以后得注意一点了,这也是影视剧和她演的话剧台词上的区别。秦孜白颇为欣慰,自己怎么如此敬业啊!活该你能去演女主角!
万隽看着秦孜白,脸上一会儿一个表情,总觉得分外有趣。
思考间,他们已经跟大部队汇合了。
聘请的团建老师将大家分组之后,发令枪响,38个人稀稀拉拉跑出去。整个度假村依山傍水,有一条网红山路,供山地滑车项目使用。因为是包下了度假村,所以除了他们这条山路上没有别人。他们要从山下,跑到山顶,在山顶进行午餐,再然后是简单的休息和小游戏,最后在从山上骑自行车下来,主打的就是一个累死累活。
秦孜白骑着电动车缓缓前行,她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本次活动她担任的是裁判员以及护工。
她收到的怨念眼神越多,她就越是优先。秦孜白不用听也知道那些人嘴巴一开一合说的是什么,但是当她将目光放到万隽身上的时候,就开始疑惑了,万隽到底在说什么呢?她多给了一点电,去追万隽这组。
万隽这一组有点特殊,不光有公司的几个高层,包括财务王姐,HR总监苏总之外,还有年沛辙这颗摇钱树,以及年沛辙团建都要带着的收纳师曾焱。
万隽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他活力十足,上坡路也这么轻松。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将所有员工甩在了后面。秦孜白无奈,只能继续奋力直追。
跟的近了才听到,万隽在打电话,对方是谁不知道,但是万隽说话阴阳怪气的。他时不时冷哼一声,时不时就冷笑,又时不时问一句:“所以呢?”
她都能够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有多生气,多么窒息。
“好好好,知道了,谢谢关心,哎哎哎,对的对的,再见,嗯嗯……”万隽说完了这个对白之后,收起了蓝牙耳机。
秦孜白心里纳闷,这话为什么这么耳熟呢?她都怀疑万隽电话那头是不是她的蔡主任了。
“秦总,找我有事?”万隽问。
“没事,万总您慢点跑,后面都没人了。”
万隽停下,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员工跟他之间似乎隔着一个山坳,他根本就看不到人。
万隽:“……”
“等等人吧。”秦孜白提醒道。
万隽点点头,站到路边:“我本来是想跑快点,这样他们压力不用那么大,不用顾忌我,不敢超过我,没想到……”
秦孜白错愕:“万总,您真是多虑了。咱们公司的员工,没这个觉悟。”
万隽:“……”
过了二十来分钟,终于有人追上来了,是青青。
青青满头大汗,见到秦孜白的小电动,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
“秦总!可追上您了!”青青急促道。
“出什么事儿了?”
青青一拍大腿:“摇钱树不行了!”
“什么?!”秦孜白从小电动上下来了,“年沛辙怎么了?掉下山崖了?被车撞了?还是突发心梗了?到底怎么了?”
青青被她一连串的必死发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秦孜白见她半天答不上来,更着急了。
“说话呀!”秦孜白抓着青青问。
“你先别急。”万隽拍了一下秦孜白的肩膀,又问青青,“他闹什么呢?”
一个闹字,直接展现出了万隽到底有多了解年沛辙。
青青缓了口气这才说:“他岔气了,王姐说想用秦总的小绵羊照顾一下摇钱树。”
“那你不早说,吓死我了。”秦孜白拍了拍胸口。
“那小绵羊……”青青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这电动车。
秦孜白把车钥匙给了青青:“拿给他。”
“谢谢秦总,王姐还说……”青青欲言又止。
“说什么了?”
青青拿出了年沛辙的号码标:“让您替一下后面的项目。”
秦孜白差点背过气去,她向前看了一眼看不到终点的越野山路,又向后看了一眼,蜿蜒盘旋的归路,忽然觉得腿都软了。她又看了看年沛辙这520号,觉得分外刺眼。
“知道了。”秦孜白咬着牙说。
“谢谢秦总,王姐还说了……”
秦孜白心想,王姐可少说几句吧,青青你可少来几次大喘气吧,我真的要窒息了,我要不行了!早知道会这样,她才不要设计这么累死累活的团建项目!
“她说什么了?”万隽替秦孜白问出了口。
“说让你们快跑,给小组争光,传达完毕,我走了!”青青长腿一迈,坐在小绵羊上,嘟嘟两声,启动小绵羊,扬长而去。
秦孜白看着小绵羊一转眼就不见了,内心泛起一片的凄凉。
“走吧秦总,就只剩2公里,你行吗?”万隽已经开始原地热身。
“走。才两公里,我行!”秦孜白咬着牙说。
山间空气新鲜,云遮住了太阳,比市区的气温低了足足五°,风吹而过,带着阵阵凉爽,还有湿漉漉的感觉扑面而来,本该是沁人心脾的感觉,她却约跑越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好几次想要放弃了停下来休息。
却猛然听到万隽赞叹了一句:“秦总体力真好,我以为你简历里面多少有些水分,没想到是真的。”
她咧着嘴问:“万总说什么呢?”
“就是那条,曾经连续2年参加马拉松。”
秦孜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她当初给自己写这一条的时候想的是,马拉松都能坚持下来的人,耐力很足,能吃苦,可以加班,不会轻言放弃。她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删掉这一条又何妨,现实中的人哪有那么完美的!
但此时此刻,秦孜白只能强行换了一口气,用尽量不那么狼狈的姿态,微微一笑说:“这没什么。还有多远啊?”
万隽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手表上设置的路线图说:“快了,还有不到2公里了。”
秦孜白觉得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万隽不会看地图:“刚才不就2公里?”
万隽一脸轻松,甚至还倒着跑跟她交流:“对啊,现在不足2公里了。秦总,还行吗?”
秦孜白恨不得给万隽一个大逼兜,这时候玩什么文字游戏,但是表面上还强行伪装说:“行。”
万隽也笑了笑,头发在微风中颤动:“秦总,真让我意外。我还记得你简历里面……”
秦孜白已经到了耐力极限了,她搞不懂,万隽的记忆里怎么这么好,简历里面的东西他还能都背下来,她此刻想不起来自己还吹过什么牛,又生怕万隽再给她说出什么她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跳起来直接捂住了万隽的嘴:“万总您可别说了,容易岔气!”
万隽眨了下眼睛,十分无辜地点了点头。
秦孜白悻悻的收回手,觉得自己简直粗鲁极了,她又看了一眼万隽,他踏着步,逆风向前,这该死的少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