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总裁的病假
早起，她腿上的蚊子包只留下了点点红印，不疼不痒。
出门刚走到电梯厅，电梯刚好到达这一层。
早高峰，秦孜白却没有堵车。
甚至连公司附近的早点车，她都买到了她喜欢吃的煎饼果子，而且还没有被任何人看到这种不符合女高管人设的行为。
总而言之，今天很顺，顺到让秦孜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今天肯定要有大事发生。以她过去二十五年的经验来看，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孜白如履薄冰了一个上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在公司仍然扮演着大家不太喜欢的角色。在她宣告迟到扣工资以后，大家的出勤率的确上来了，黑眼圈也纷纷挂在了脸上，秦孜白有些心疼这些同事们，但是也只能让他们再忍忍，公司倒闭就好了。
直到中午，秦孜白忍不了了，她决定四处去看看，这才发现，万隽不在办公室。秦孜白找到行政调阅打卡记录，发现万隽没打卡。
秦孜白给万隽打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儿，金秘书的电话打进来，秦孜白赶紧回到办公室，关门、拉百叶窗，然后接听。
“金秘书，你找我有事？”秦孜白问。
“我看你给小刘万总打电话了，找他有事？”金秘书反问。
“你们在一起？小刘万总人呢？出什么事儿了？”
金秘书叹了口气：“他拍片呢。”
“拍片？也接戏了？”
“不是。X光片！住院了。”
“啊？！”秦孜白惊掉了下巴，昨天晚上他们还在一起喝酒撸串，讨论餐厅收购计划，怎么就忽然住院了呢？
“昨天晚上，董事长要给小刘万总一个惊喜，没想到给他吓着了，脑震荡。这事儿闹得，一时半会小刘万总都去不了公司了。董事长让我也跟你说一声，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就抓紧时间行动吧。”
秦孜白听了这话，忽然于心不忍起来，她沉默着不出声。
金秘书那边做贼一样：“秦小姐？”
“我在听。金秘书，你不觉得……”秦孜白顿了顿，想了一下措辞。
电话那头的金秘书急忙打断了秦孜白的话：“不说了，出来了。”
秦孜白听到那边挂断了电话，她叹了口气，要不要去探病呢？按理说，领导病了，这些个当下属的是应该去看看的。可是，按照剧情线索来说，她不应该知道万隽住院的，没理由过去。
真的要趁这段时间，加速搞垮万隽的公司吗？万隽病愈归来那天，看到公司垮了，该多难过，又该多失望，又或者是急火攻心，再次病倒？
秦孜白再次叹气，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有自己写的剧情大纲，她又赶紧摆正了自己的姿态，告诫自己，这是戏，她受人之托，她不能做违背人设的事情，她要专业！
就在她给自己洗脑的时候，万隽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透着虚弱：“秦副总。”
“万总，您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太对，病了吗？”秦孜白发挥了自己优秀的演技，全是未知的语气。
“出了一点小意外，我请几天假。公司就麻烦你了。”万隽说话似乎有些费力，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有很紧急的事情，你可以代我处理。”
“好。”秦孜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有些心虚，万隽脑震荡还在想着公司的运转，他甚至还那么相信自己。愧疚油然而生，这本不该是她一个专业演员应该有的情绪。
她的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地说了一句：“公司交给我吧。万总你好好养病。”
“谢谢。”
万隽挂断了电话。
秦孜白静默了几秒钟。
一整个下午，秦孜白有点心不在焉，她按照剧本计划，给员工布置了没什么用的工作，临到下班时间，让大家写上半年的工作总结，以及下半年的工作计划，要求是明天上午交。
她的这一举动，又成功的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怨念。她却毫不在乎，上厕所的时候，还隐约听到有人抱怨想要离职。秦孜白开心了几秒钟，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小步。可是下一秒她冷不丁想起了脑震荡躺在医院的万隽，她心里好像有一口气闷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打完下班卡之后，秦孜白想了又想，终于在公司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说：总结明天下午交。
紧跟着员工们纷纷回复收到，明显热情了一些。
她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小开心。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拿起镜子，问自己：“你为什么要对这家公司这么好？真的对他们有感情了吗？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秦孜白叹了口气，紧接着电话响了，是剧团薛主任来电，她不敢不接，急匆匆跑了几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薛主任！哎哎哎，是我小秦，好久没见您了，想剧团了，您还好吧，我挺好的……交工作总结啊？还有下半年计划？哦……上午交……”
秦孜白的脸都绿了，她的心情180°急转而下。
电话那头薛主任听出了秦孜白的犹豫，大手一挥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小秦你时间不充裕主任都知道，这个工作总结吧……”
薛主任大喘气，秦孜白开始期待了，或许还有什么奇迹发生。
薛主任大喘气结束后说：“你下午交吧。”
秦孜白的脸彻底垮掉，咬着后槽牙说：“谢谢主任。”
“小秦你是个好苗子，我看好你，换了别人那是一定要上午交的。”
挂断电话，秦孜白恨恨地骂了一句：“装起来了！您要是真心疼下属，那别让我写啊！”
说完，秦孜白忽然觉得，自己给自己骂了一顿，她在一分钟之前，还感慨自己对员工太好了，实在是多此一举。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指指点点：“越来越像薛主任了！”
她说着走出了公司大门，忽然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陈正。
秦孜白想着他们也没见过几次，自己又这身打扮，陈正应该认不出自己来，于是秦孜白昂首挺胸，贴着墙走。
“秦孜白！”陈正隔着老远叫了她一声。
秦孜白想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秦孜白你有病是不是，见不得曾焱好？天天劝她跟我分手？！”陈正居然大吼了起来。
秦孜白听到这里，站定转身，顾不得此刻是下班时间，她还在戏里，快步走到了陈正跟前，她气势汹汹，陈正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还退后了半步。
“第一，是因为你对她不好，根本配不上她，我才劝她分手。”
“你哪儿来的优越感？就因为我是农村出来的，你就觉得我配不上她？”
陈正此话一出，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甚至有人拿着手机开始拍摄了。秦孜白丝毫不虚，心里对陈正更加鄙夷。
“你不要给我搞什么道德压制。我说了是因为你对她不好！”
“我对她还不好？她要星星，我都恨不得摘下来送给她，她每一次加班，我都很担心她，她生病我关心她……”
“闭嘴吧你！”秦孜白忍不住打断他，“你担心她，你有接过她一次吗？你所谓的关心，就是你多喝热水，你好好照顾自己，你饿了要记得吃饭？你不会去照顾她，你不会去给她做点吃的？只动嘴的关心，最廉价，您还真是会关心人啊！”
“都是因为有你这样人朋友，曾焱才变得那么物质！”
“你俩大学开始谈恋爱，你的早中晚饭都是焱焱给你买，你不觉得她物质，你工作以后需要得体的衣服，也是焱焱给你买，那时候你也不觉得她物质，你老家来了青梅竹马跟你同居，洗漱用品都要焱焱买的时候，你也没觉得她物质。怎么现在她跟你分手了，你反倒是觉得她物质了？您还真是高尚，一点也不物质啊，花前女友的钱理直气壮。”
“你有病吧你？我跟兰兰就是普通朋友！”
秦孜白笑了起来：“陈正你真没救了。我说了那么多，你只挑了青梅竹马来反驳。你就是配不上焱焱，离焱焱远一点，也别再来找我，否则见你一次骂你一次！你公司的HR还在网上招聘，我可以每天都跟他聊聊你的故事。”
陈正彻底被激怒了，周围没有人向着他，都在看他的笑话，他恨不得将秦孜白的嘴撕烂了，他恼羞成怒，开始破口大骂，脏话连篇，让人叹为观止。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上学那会儿一礼拜一个男朋友……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个卖笑的戏子……”
秦孜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并不是因为陈正骂自己而生气，而是因为，这是她公司附近，她的身份不能暴露！
“陈正！”秦孜白厉声打断。
可陈正已经疯了，根本不听秦孜白的，仍然大声叫骂。
秦孜白挽起袖子，她不能再放任陈正说下去了，她弯腰从没修好的路上抓了一块泥巴，正准备塞进陈正的嘴里，一抬头却发现，陈正被人塞了一包纸巾，旁边还站着两名园区保安，正一左一右拉着陈正。她顺着陈正惊讶地眼神，转身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万隽，他的头上还缠着纱布。
万隽不慌不忙地说：“这位陈先生，请你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如果有案底的话，你的工作应该就保不住了。”
陈正还想反抗。
万隽退后一步指了指自己的头：“小心讹你。”
陈正明显愣了一下，万隽一摆手，保安拉着陈正离开了。
秦孜白赶紧扔掉自己手里的泥巴，把手背在身后，跟万隽打招呼：“万总，您怎么来了？”
万隽的回答，纵然是她看了那么多剧本，也想不到。
他说：“明天不是得交工作总结么，我来公司拿电脑。”
秦孜白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确定万隽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回忆着陈正刚才到底爆料了什么，好像陈正是从她大学开始讲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是真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万隽有没有从那些话里得知不该知道的欣喜，也就是最致命的她是个演员这件事。
万隽见她没说话，正要走。
“万总，我陪您！”
万隽迟疑着点了点头。
秦孜白跟上万隽，两人并排往公司走，秦孜白试探道：“万总，刚才谢谢你。”
“小事，我跟保安打过招呼了，以后这个人不许进园区。”
“您什么时候过来的？”秦孜白问。
“有一会儿了。”
“骂我的话全听见了？”秦孜白问。
万隽顿了顿，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公司，万隽指纹开锁，往自己办公室走。秦孜白有些急了，追着万隽说：“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是我闺蜜前男友，分手了来找我泄愤，万总不要信……”
“秦副总。”万隽忽然打断了秦孜白的话。
秦孜白紧张的看着万隽，她甚至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她的掌心开始出汗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慌乱的表现，可她却控制不了此刻的担忧。
“别紧张。”万隽缓缓道。
秦孜白却更紧张了，这人到底要说什么， 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想我还是要解释一下，以免造成不好的误会。”
“秦副总。”万隽再一抬头，眼睛里有些许的同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你不用对我解释，我能保证的是今天的事情不说出去，请你放心。”
“嗯？”秦孜白有些疑惑，她觉得万隽的脑回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她登时有了新的计划，秦孜白叹了口气，低垂这头，竟然凭空多了几分破碎感，她用哀怨却不认命的语气说，“万总我之前说过，我吃过感情的亏。他把我当替身，当垫脚石……我已经清醒了，现在的我一心只想着事业，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万总！”
秦孜白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有点热泪盈眶了：“我的父母不理解我的选择，还好我遇到了万总，是您给了我一次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我要把失去的全都夺回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可以。”
“秦孜白，你很好。我不会听信别人说什么，我只会相信我自己看到的。”万隽拍了拍秦孜白的肩膀，“加油。早点回去休息，我回医院了。”
万隽拿上了自己的电脑，锁好了办公室的门。
秦孜白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励志情绪当中。
万隽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来跟秦孜白说：“昨天说的那个项目，你推进吧。”
秦孜白记得万隽说要投资，可万隽公司现在这个资金状况她再了解不过了，于是问：“万总，公司资金紧张，要不缓缓吧。”
“我有办法。”万隽笑了笑，消失在秦孜白的视线里。
秦孜白第一次出戏了，她刚才是演的，而他的情绪是真的，她心里的矛盾又被激发出来了。
“万隽啊万隽，你真是个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