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少道:“这个案子大人就不要插手了,由下官独自审理,争取下官被罢官之前能理出一个眉目来。”
程万里道:“李大人,你可知时刻都会有船毁人亡的危险?”
李大少哈哈一笑:“知府大人,说句犯上的实话吧,驸马爷的成长,我是一步一步看着过来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武值会有一天能成为驸马爷,还得官家最喜爱的公主下嫁。
我不知多少次的扪心自问,我到底比武值差在哪里了?千百次的自问,我终于找到答案。”
程万里道:“李大人到底发现了什么?”
李大少道:“魄力!我比武值差的是魄力。蒋中英一案,西门庆盐行最后到底能审出什么结果来,结局是什么,现在似乎已经超出你我掌控,越是这样,我也感觉这里面藏有巨大玄机,所以我决定闯一闯。
武值从一个小小的秀才到领兵重臣,再到当朝驸马,别说世人不了解,就是我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而武值在这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就办到了,还击败辽军精锐四十万,最后被官家招为东床驸马。
武值在领兵出战之前,没有想过失败吗?对战辽兵是我大宋将领的噩梦,他武值不仅出征了,而且还战胜,这等魄力,是我李纯阳所缺乏的。
所以,我就把这个案子当成辽兵,要好好的闯一闯。
富贵险中求。”
不管怎么说,李大少也是武值的大舅子,就算因为此案被罢了官,有武值在后面撑着,用不了多久,李大少相信自己一定会官复原职。
现在是武值交代下来的案子,如果身为大舅哥的李大少都畏手畏脚,不敢向前冲,别人怎么可能向前冲?武值要是生气,要办人的话,要办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大少。
所以李大少这也叫背水一战。
这些话李大少是不能说给程万里听的,两人的身份终归有差别。
程万里道:“李大人的魄力,本官多有不及。既然李大人已经下定决心,本官全力支持就是,一定要审出一个眉目来。”
李大少哈哈一笑:“既如此,本官就不耽误时间了,大人请。”
程万里一抱拳:“李大人情。”
送走的李大少,程万里坐在那里半天没动。
到了程万里这个年纪,做事已经少了冲动多了盘衡。
程万里在考虑李大少此举的利害关系,能让安抚使直接下令不许再查此案,那就说明里面牵扯的利益很可能到了自己够不到的地步,李大少这是直接跟安抚使叫板,后果是什么?
不管输赢后果是什么,李大少凭什么敢叫板?
程万里自然而然就把目光投向太原。
李大少的亲妹妹嫁与武值为平妻,这个关系,让武值不可能不管李大少的死活。
程万里心中忽然一动:不好!我的女儿也去了太原。女儿可是说要找武值画半副戎装图。女儿的性子素来清淡,这一回竟然主动去太原找一个男人,不好!
程万里忽然想明白了,狠狠的拍头,仔仔细细想着女儿这十七年的成长经历、女儿的性子、性情、如何处事。
程万里狠狠的一跺脚:“终生打雁,今朝竟被小雁给啄了眼。女儿呀,你误我呀。”
程大娘子正好走了起来,看到程万里顿足捶胸,不禁疑惑不解:“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程万里嘴巴张了张,有心想把自己的领悟告诉妻子,但是只是嘴巴张了张,却没敢说出声。
不是不敢说,而是程万里忽然有了一种期望。
李大少为什么敢硬抗安抚使?那是因为有个驸马爷妹夫。
如果自己的领悟是真的,那么不久自己可能就是驸马爷的岳父了。
李大少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是李大少在前面冲,我在后面作预备队,如果李大少被罢官,驸马武值那边无动于衷,那么这个案子也只能就此而已,我不损分毫。对,就是这个主意。
瞬间程万里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女儿此去,不管自己的领悟是否正确,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
李大少一可没闲着,立即升堂审讯盐行的掌柜伙计。
这些人却是口风一致,咬死什么也不知道,看来已经得到内部消息。
李大少冷笑一声:“证据确凿,你们竟敢否认,看来不动大刑,你们是不会招认。
来人!把这伙人统统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左右巡视这些衙役:“本官警告你们,你们打板子的那些猫腻,本官全部知道。你们要是敢玩猫腻的话,那些板子就全部折到你们的屁股上。”
向身后一大喊道:“汴江,你去监督。”
这是武值派给大少的保镖,卞祥的弟弟,绿林豪强武林高手,你的板子是真打还是假打,一眼就看得出来。
汴江道:“大少放心,这些衙役要是敢玩猫腻,小的立即将板子掉头,不把他们三魂七魄打出来不算罢休。”
啥意思啊?打死。
四十大板真要玩命打,打死人一点都不稀奇。
本来这些衙役都收了钱,但是被李大少直接挑明,这些衙役心里就打鼓啊,这个可怎么办?
打人?银子可不是白拿的,西门大官人的势力,咱可惹不起。
不打?看到这位大人没有?那板子打在自己的屁股上可受不了啊,打还是不打?
打吧,死道人不死贫道,反正是大人逼着打的,到时候你们也不能怪到我们身上。
衙役们真的打,这些掌柜伙计就顶不住了,打到一半这些人就招架不住,连声大喊:“小得招啦。”
李大少冷笑一声:“欠打的玩意儿!押上来,让他们招供,签字画押。”
这些人被押上来,一五一十就开始招供,旁边的书记官冒着汗记录,最后让这些人签字画押,交到李大少手中。
李大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好,全部押入大牢之中,严加看管。告诉那牢头,如果这些人死了,或者是被人救走了,牢头儿与当日执勤的狱卒立即关入大牢,补这些犯人的缺儿。”
李大少够狠。
这就是官场老油子跟官场新手区别,新手什么都不懂,以为拿了证供就可以万事大吉。哪里想到,一转眼犯人不是死在牢狱之中,就是丢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这个新手官员。
李大少那可不是新官儿,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李大少上报京西西路安抚使,要求立即捉拿理刑千户西门庆。
把这一切做完,李大少悠悠然回自己的府邸。
通判大娘子左氏夫人迎上来:“官人,你可算回来了,有人给你送礼呢。”
李大少已经完婚,在武值度过蜜月之后,热热闹闹迎娶了自己的未婚妻,这未婚妻就是户部侍郎左大成的千金。
左氏夫人端庄秀雅,深得李大少的喜爱。
李大少一边配合着夫人脱官服,一边说道:“什么人来送礼?”
左夫人道:“不知道呢,把礼物放下人就走了,说是大人一看帖子便知。”
李大少一皱眉:“东西在哪里?”
“已经放到书房之中。”
李大少立即就来到书房。
李大少围着一个箱子转了一圈,然后把箱子打开。
登时金光耀眼,箱子里面全是黄金,这满满当当一箱子黄金得有上千两吧。
金子上面有个帖子,李大少拿起来一看那就炸了毛了,帖子落款:西门庆。
李大少一声喝:“来人!”
四名保镖立即进屋:“大人吩咐。”
“把这箱子抬到通判府库之中,由你们亲自入库,名册上写明西门庆贿赂本官的财物。”
左夫人花颜微变:“官人,有人给你送礼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般反应啊?如果这样,那以后谁还给你送礼啊?”
李大少有些烦心的一挥手:“娘子,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审的这个案子,嫌疑人就是西门将,他现在给我送礼,会按什么好心?”
左夫人震惊的掩住香唇:“西门庆给你送礼,这不是贼喊捉贼?明显里面有问题呢,你现在这样反应,不会出什么事故吧?”
李大少微微一笑:“不管是否会出事故,本官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娘子不要多问,静观其变就是。”
李大少铺纸研磨,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西门庆加了一条罪名:贿赂官员。
然后盖章派人送与京西西路安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