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培训中心还笼罩在薄雾中，陈凡就已经在车间里转悠了。手指拂过熟悉的机器，像是在做无声的告别。
“真要走啊？”马师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烟斗的火光在晨雾中一明一暗。
陈凡点点头：“该回去了。晓峰要中考，秋叶一个人太辛苦。”
“也是，”马师傅吐了口烟，“你这当爹的，总不能一直不在家。”
工人们陆续来上工，听说陈凡要回国，车间里顿时炸了锅。
“陈老师不能走！”阿里第一个喊出来，“分厂刚上正轨，好多事等着您拿主意呢！”
莉娜眼圈红红的：“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
威廉急得直搓手：“陈生，要不把家人接过来？”
陈凡笑了：“说什么傻话。培训中心现在能独立运转了，我在这反而是多余。”
话是这么说，真到要走那天，整个培训中心还是笼罩在离愁别绪中。
安杰特意从纽约飞回来送行：“这是我在非洲投资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最好的一个。”
陈凡和她握手：“以后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安杰微笑，“现在该我头疼何兆基了。”
说到何兆基，这人最近出人意料地低调。听说他把重心转向了东南亚，非洲这边基本放弃了。
上车前，陈凡把阿里、莉娜和卡莫叫到一边。
“培训中心就交给你们了。”他把一串钥匙放在阿里手上，“记住咱们的规矩——质量第一，诚信为本。”
阿里重重点头：“我一定守住！”
莉娜抹着眼泪：“陈老师，我们会常去看您的。”
卡莫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放心吧！现在该我们教别人了！”
车子启动时，培训中心全体学员都出来送行。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眼里都闪着泪光。
陈凡摇下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回国后的日子平淡了许多。陈凡在母校当了客座教授，偶尔去企业做做顾问。晓峰考上了重点高中，冉秋叶评了特级教师。
但非洲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
阿里来信说，培训中心又开了两个分厂，现在覆盖了整个东非。
莉娜寄来照片，她的妇女合作社产品卖到了欧洲，单价翻了三倍。
卡莫最夸张，居然代表非洲中小企业去了联合国演讲。
威廉每隔几天就打电话汇报工作，语气一次比一次兴奋。
“陈生！咱们的农机出口到南美了！”
“陈生！阿里被评为非洲十大青年企业家了！”
“陈生！培训中心学员总数破万了！”
这天，陈凡正在家里整理非洲带回来的资料，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他愣住了——何兆基站在门外，手里提着果篮。
“何总？你这是...”
“来看看老对手。”何兆基笑得有些勉强。
进屋坐下，何兆基打量着简单的客厅：“没想到你住得这么朴素。”
“够住就行。”陈凡给他倒了杯茶。
沉默了一会，何兆基突然说：“我打算退休了。”
陈凡有些意外：“你还不到五十吧？”
“累了，”何兆基叹气，“跟你斗了这么多年，最后发现...我输了。”
“没什么输赢，”陈凡摇头，“只是走了不同的路。”
何兆基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名下‘威特’的股份，想转给你。”
陈凡愣住了：“为什么？”
“‘威特’现在半死不活的，但在非洲还有基础。交给你，或许能焕发第二春。”
陈凡没有立即答应：“让我考虑考虑。”
送走何兆基，陈凡站在窗前久久不语。冉秋叶走过来：“怎么了？”
“想起在非洲的日子...”陈凡轻声说。
第二天，陈凡给安杰打了电话。听完情况，安杰很兴奋：“这是好事啊！‘威特’的渠道和厂房都是现成的！”
“但我担心...”陈凡犹豫，“两个企业文化不同，能融合好吗？”
“试试看呗，”安杰说，“大不了从头再来，反正咱们有经验。”
三个月后，在安杰的运作下，培训中心正式并购了“威特”。消息一出，业内震动。
阿里打来电话，语气忐忑：“陈老师，这么大个摊子，我怕管不好...”
陈凡笑了：“还记得你修第一台机器时的样子吗？比现在难多了。”
并购后的整合确实困难。“威特”的老员工抵触情绪很大，觉得被“土包子”收购很没面子。
阿里想了个办法——技术比武。培训中心和“威特”各派代表，比试维修和创新。
结果毫无悬念，培训中心大获全胜。
“威特”的老工程师看着阿里徒手改造设备，眼睛都直了：“这...这手法...”
马师傅叼着烟斗：“看见没？这就叫真本事。”
渐渐地，两家企业的融合步入正轨。培训中心带来了创新活力，“威特”提供了成熟渠道，效果一加一大于二。
一年后，并购后的新公司成功上市。敲钟那天，阿里特意请陈凡去非洲。
“这个钟得您来敲。”阿里在电话里说。
陈凡婉拒了：“这是你们的时代了。”
他终究没再去非洲，但通过视频观看了上市仪式。看着阿里、莉娜、卡莫这些曾经的学员，如今在国际舞台上侃侃而谈，陈凡心里满是欣慰。
晓峰高考前夕，陈凡收到个特殊礼物——培训中心全体学员寄来的签名册。厚厚的册子上，不仅有签名，还有每个人想对他说的话。
阿里的最简短：“您教会我，技术改变命运。”
莉娜的最感性：“您让我知道，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卡莫的最有趣：“现在我也当老师了，才知道您当年多不容易。”
马师傅的最朴实：“有空回来看看。”
翻到最后一页，陈凡愣住了。那是何兆基的笔迹：
“谢谢你让我明白，做生意和做人是相通的。”
这天晚上，陈凡做了个梦。梦见又回到了非洲，在培训中心的院子里，给新学员上第一堂课。学员们专注的眼神，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冉秋叶轻声问：“梦到什么了？一直在笑。”
“梦到...薪火相传。”
陈凡起身走到书桌前，翻开一本空白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
《非洲创业笔记》——献给所有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写完这行字，他推开窗户。东方既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在遥远的非洲，培训中心也迎来了新的早晨。阿里正在给新学员讲解设备原理，莉娜在检查产品质量，卡莫在规划新的分校...
阳光洒在培训中心的招牌上，“授人以渔”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从北京到非洲，从四合院到培训中心，这条路，陈凡走了十几年。而现在，有更多的人，正在走着他走过的路。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