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中心后院的新厂房里,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阿里正带着工人们调试新安装的生产线,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传送带速度再调慢点!”阿里对着对讲机喊,“新来的工人还不熟练!”
莉娜从质检区探出头:“阿里!这批水泵的外壳有毛边,得返工!”
马师傅坐在厂房门口的树荫下,笑眯眯地看着忙碌的年轻人,手里的烟斗冒着青烟。
“马爷爷,您也不帮把手!”莉娜擦着汗走过来。
“帮啥?”马师傅敲敲烟斗,“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陈凡和安杰从办公室出来,看着热火朝天的厂房。
“真没想到,”安杰感慨,“三年前这里还只有几间破瓦房。”
陈凡笑了笑:“现在也强不到哪去。”
“你别不知足,”安杰白他一眼,“知道现在多少投资机构盯着你们吗?”
正说着,威廉举着手机跑过来,脸上笑开了花:“陈生!安总!好消息!咱们的太阳能水泵拿下了联合国采购大单!五千台!”
莉娜惊喜地跑过来:“真的?五千台?”
“而且,”威廉压低声音,“价格比市场价高两成!说是奖励咱们的质量!”
工人们听到消息,都围了过来,厂房里一片欢腾。
阿里却皱着眉头:“五千台...以咱们现在的产能,得干半年。”
“这正是我要说的,”安杰接过话,“该考虑建分厂了。”
晚上开会时,这个提议引起了激烈争论。
“我同意!”威廉第一个举手,“现在订单这么多,不分厂根本忙不过来。”
莉娜犹豫道:“可是...建分厂要很多钱吧?”
“钱不是问题,”安杰打开投影仪,“有几家基金愿意投资。”
马师傅吐着烟圈:“分厂?谁去管?咱们就这几个人。”
所有人都看向陈凡。
陈凡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分厂要建,但不能完全照搬我们的模式。”
他走到地图前:“东非、西非、南非,各建一个。每个分厂都要结合当地特点。”
阿里眼睛一亮:“对!不能一刀切!”
“而且,”陈凡看向在场的非洲学员,“分厂的负责人,要从你们中间选。”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学员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莉娜怯生生地问:“陈老师...您是说...让我们当厂长?”
“怎么?不行?”陈凡笑了,“阿里现在不是把生产管得很好吗?”
阿里激动得脸通红:“我...我可以试试!”
三天后,分厂计划正式启动。阿里被任命为东非分厂厂长,莉娜负责西非分厂,卡莫从肯尼亚赶回来负责南非分厂。
任命仪式上,陈凡把象征性的钥匙交给三人。
“记住,”他看着三个年轻人,“你们带去的不仅是技术,更是希望。”
分厂建设比想象的更顺利。有培训中心这块金字招牌,当地政府都很支持。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一个月后,莉娜从西非打来紧急电话。
“陈老师,”视频里的莉娜一脸疲惫,“这边工人完全不听指挥...说女人不能当领导...”
阿里在东非也遇到麻烦:“本地供应商以次充好,说了还不听...”
卡莫的情况更糟:“南非这边竞争太激烈,‘威特’把价格压得很低...”
威廉急得团团转:“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不分厂!”
安杰却很淡定:“这都是必经的过程。不摔跤,怎么学得会走路?”
陈凡想了想,做了个决定:“把各分厂的人都叫回来,开个交流会。”
三天后,培训中心热闹得像过年。三个分厂的骨干都回来了,还带来了各地特产。
“尝尝我们西非的木薯饼!”莉娜端着盘子招呼大家。
“还是我们东非的烤鱼香!”阿里不甘示弱。
会上,大家把困难都摊在桌上。
“我这边的工人说,宁愿要个不识字的老头当厂长,也不要女人管他们。”莉娜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马师傅敲敲烟斗:“这好办,明天我跟你去一趟。”
阿里叹气:“供应商更头疼,明明签了合同,送货时还是偷工减料。”
陈凡笑了:“还记得咱们怎么对付何兆基的吗?”
卡莫最发愁的是价格战:“‘威特’的新水泵,价格只有咱们的一半...”
安杰插话:“降价不是办法。要想别的出路。”
第二天,马师傅跟着莉娜去了西非分厂。老爷子往车间一站,啥话不说,先修了台坏了好几年的机床。
工人们看傻了眼。
“看见没?”马师傅拍拍手,“在技术面前,分什么男女?”
莉娜趁机展示自己的设计图纸,工人们这才心服口服。
阿里按陈凡的建议,把供应商请到车间,现场测试材料质量。
“看看,”阿里指着测试数据,“你们的材料合格率只有百分之七十,我们要的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供应商汗都下来了:“我们...我们改进...”
最绝的是卡莫。他不再跟“威特”拼价格,而是开发了个新功能——水泵兼做充电宝。
“非洲缺电的地方多,”卡莫在推介会上说,“我们的水泵抽水时能蓄电,带回家还能给手机充电。”
这个创新一下子打开了市场。
三个月后,三个分厂都走上正轨。莉娜那边女工比例达到了一半,阿里的供应商主动升级了设备,卡莫的新产品供不应求。
更让人惊喜的是,分厂带动了当地经济。莉娜的西非分厂周边开了好多小吃店,阿里的东非分厂带活了整个配件市场,卡莫的南非分厂甚至吸引来了外资。
“知道现在业内管你们叫什么吗?”安杰看着报表,眼睛发亮,“‘非洲制造’的标杆!”
陈凡却不敢放松:“树大招风,得小心。”
果然,没多久就出事了。
先是东非分厂的设备半夜被砸,接着西非分厂收到恐吓信,南非分厂更离谱,厂房差点被纵火。
“肯定是何兆基!”威廉气得拍桌子。
陈凡摇头:“不像他的手法。”
调查结果让人意外——竟是当地一些小作坊主干的。
“他们说我们抢了生意...”阿里很委屈,“可我们明明创造了很多工作机会啊!”
陈凡想了想:“把他们请来坐坐。”
小作坊主们来了,个个横眉立目。
“你们中国人把我们的活儿都抢光了!”一个老作坊主气哼哼地说。
陈凡让阿里拿来图纸:“看看这个,感兴趣吗?”
图纸上是个新设计的小型农机,专门适合家庭作坊生产。
“这是...”老作坊主们愣住了。
“我们可以提供核心部件,”陈凡说,“你们负责组装和销售。利润分成。”
作坊主们面面相觑。
一个月后,这些小作坊都成了分厂的合作伙伴。不仅收入增加了,还能接触到先进技术。
“这叫共赢。”陈凡对学员们说。
转眼到了培训中心成立五周年的日子。陈凡特意从国内请来了冉秋叶和晓峰。
庆祝会上,曾经的学员从非洲各地赶来。有开了修理铺的,有当了技术员的,有回家乡办厂的...
晓峰看得目瞪口呆:“爸,这些人都是你教出来的?”
冉秋叶红着眼圈:“你爸爸啊,把整个非洲都当成课堂了。”
最让人感动的是,学员们自发排了个节目。用当地语言唱了首《友谊地久天长》,虽然发音不准,但情意真挚。
晚会结束后,陈凡独自在院子里散步。安杰找到他:“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决定常驻非洲了。”安杰说,“在纽约总部开了个新部门,专门负责影响力投资。”
陈凡笑了:“华尔街精英要扎根非洲了?”
“还不是被你们感染的。”安杰也笑。
夜深了,陈凡看着培训中心的点点灯火,想起刚来非洲时的艰难。从被人质疑到受人尊敬,从单打独斗到星火燎原,这条路,他们走了整整五年。
手机响了,是宋运辉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的分厂模式要写入部里的对外合作指南了。好样的!”
陈凡回复得很简单:“大家共同努力。”
回到房间,晓峰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阿里送的小水泵模型。冉秋叶轻声说:“儿子今天特别骄傲。”
陈凡给儿子掖好被角,心里暖暖的。
窗外,非洲的星空格外明亮。而培训中心的灯光,与星光交相辉映,照亮了更多人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