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联合国总部会议厅里，马师傅不停地拉扯着脖子上那条过紧的领带，嘴里嘟囔：“这洋人的衣服就是不如咱的中山装舒服。"
陈凡帮他整理了下领带，笑道：”老马，放松点，就当是在咱们车间里聊天。"
"聊天？"马师傅指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得有好几百人吧？还都是蓝眼睛高鼻梁的。"
坐在前排的威廉转过头来，小声提醒："陈生，马师傅，等下发言尽量慢一点，同声传译需要时间。"
这时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中国启明科技的代表陈凡先生发言。"
陈凡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前。看着台下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四合院里修收音机的那个下午。
"各位代表，“他用略带口音的英语开场，”我来自中国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的，不是什么高科技，而是我们如何用最朴实的方法，帮助小企业实现技术改造......"
他讲述着小雷家村的故事，讲着贵州山区的竹器厂，讲着按效果付费的创新模式。台下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
当大屏幕上出现竹器厂改造前后的对比照片时，会场响起一阵惊叹。一个非洲代表直接举手提问：“陈先生，这样的改造需要多少资金？"
"最少的只花了五千人民币。”陈凡回答，“约合七百美元。"
会场顿时一片哗然。一个欧洲代表质疑：”这不可能！在德国，同样的改造至少要五万欧元！"
马师傅忍不住站起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因为我们用的都是土办法！自己修水电站，用废旧材料做机械手！"
他掏出随身带的那个用废旧零件拼装的机械手模型：”看！这个成本不到一百块！"
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会后，陈凡和马师傅被代表们团团围住。
“陈先生，能去我们国家指导吗？我们有很多小企业......"
"马先生，这个机械手能教我们做吗？"
回到酒店，马师傅还处在兴奋中：“陈老师，那些老外也挺实在的嘛！"
威廉却皱着眉头："陈生，我注意到‘威特’的人也来了，就在后排。何兆基没来，派了个副总。"
陈凡点点头：”意料之中。他们肯定不会甘心。"
第二天是技术交流环节。马师傅带着他的"百宝箱"——一个装满各种自制工具的木箱子，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这个是用自行车链条改的传送带，"他比划着向一群东南亚代表演示，"生锈了抹点机油，比新的还耐用！"
一个印度工程师看得目不转睛："太神奇了！我们那里也有很多废旧自行车！"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这些简陋的工具，根本算不上技术创新。"
说话的是个日本代表，旁边站着"威特"的副总。
马师傅不乐意了：”简陋？能解决问题就是好工具！你们那些精密设备，我们小厂买得起吗？用得起吗？"
日本代表冷笑：“所以你们永远只能是低端制造。"
陈凡走上前：”这位先生，技术创新不是为了炫耀技术，而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在中国西部，我们用一个旧马达改造的抽水机，解决了三个村子的灌溉问题。这难道不是创新吗？"
会场响起支持掌声。这时，一个联合国官员过来：“陈先生，我们想邀请你们参与一个援助非洲小企业的项目。"
接下来的几天，陈凡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和拉美代表谈合作，下午见非洲官员，晚上还要修改项目建议书。
马师傅也没闲着，被几个发展中国家代表请去现场教学。语言不通，他就连比划带画图，居然也交流得热火朝天。
第三天晚上，陈凡接到一个越洋电话，是沈浩打来的。
"陈生，有个情况。‘威特’宣布要和日本公司合作，在东南亚推广他们的自动化方案，价格压得很低。"
”意料之中。"陈凡并不意外，“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沈浩语气变得兴奋，“越南和印尼的商会都发来邀请，希望我们去他们国家考察。说是看了联合国的报道......"
挂掉电话，陈凡陷入沉思。威廉走过来："陈生，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东南亚很多国家和我们情况相似，小企业多，资金少。"
"但是，"威廉话锋一转，"‘威特'已经抢先一步。他们在马来西亚建了办事处，价格比我们低三成。"
马师傅正好回来听见，急了：”那咱们也降价！"
"不。“陈凡摇头，"我们不打价格战。还记得在贵州的做法吗？我们要因地制宜。"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开门一看，是白天那个印度工程师，还带着两个同伴。
“陈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印度工程师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想和您谈谈合作。印度有很多小企业，非常需要你们的技术。"
四人一直谈到深夜。送走客人后，马师傅感慨：“没想到咱们的土办法，在国外也这么受欢迎。"
陈凡站在窗前，望着纽约的夜景：”老马，你看这些高楼大厦。但在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像我们帮助过的那些小企业。他们不需要最先进的技术，只需要最适合的技术。"
论坛最后一天，陈凡作为代表在闭幕式上发言。这次，他完全脱稿。
"...技术不应该成为少数人的特权。我们要做的是让技术走下神坛，走进千千万万个小作坊、小工厂..."
发言结束后，联合国官员当场宣布，将启明的模式纳入"南南合作"重点项目，首批在五个发展中国家试点。
回国飞机上，马师傅一直看着窗外。突然说：“陈老师，我有个想法。咱们能不能办个国际培训班？让外国人也来学习？"
陈凡笑了：”这个想法好！回去就办！"
回到深圳，机场出口挤满了来接机的人。除了公司员工，还有不少记者。
"陈总，这次联合国之行有什么收获？"
"马师傅，外国人对你们的‘土办法’怎么看？"
好不容易摆脱记者，回到公司，发现办公室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函。
"凡哥！"赵红军兴奋地抱着一摞信，"这都是邀请函！越南、印尼、印度、肯尼亚...都要请咱们去！"
周师傅这次没泼冷水，反而咧着嘴笑："算他们识货！"
晚上陈凡回到家，晓峰捧着一个地球仪跑过来：“爸爸，你在联合国讲话的地方在哪里？"
陈凡指着纽约的位置："这里。"
"真远啊..."晓峰睁大眼睛，“我们老师说了，您给中国人争光了！"
冉秋叶在一旁笑着说：”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陈凡摇摇头：“名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做的事有意义。"
第二天开会，大家都干劲十足。只有沈浩提出一个现实问题："陈生，这么多国际项目，我们的资金和人力都跟不上。"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陈凡说，”我们可以和当地企业合作，输出技术和管理，他们负责落地。"
威廉补充："最好先在越南试点，离得近，文化也相似。"
说干就干。一周后，陈凡就带着团队去了越南河内。接待他们的是当地一家小型机械厂老板阮文雄。
"陈总，我们厂的情况和中国很像。"阮文雄用流利的中文说，"设备老，工人技术跟不上。"
考察完工厂，马师傅直摇头："这设备比咱们那的还老。不过..."他指着厂里堆放的废旧材料，"这些东西改造改造都能用。"
在越南的一个月，陈凡团队帮阮文雄的厂子改造了两条生产线。效果立竿见影，成本却只有进口设备的十分之一。
消息传开，越南各地的企业主都赶来了。最后一天，阮文雄拉着陈凡的手说："陈总，我想做你们在越南的总代理。不仅卖设备，更要推广你们这种务实的精神！"
回国不久，印尼、菲律宾的合作邀请也接踵而至。启明科技这个原本只在国内知名的企业，一下子走上了国际舞台。
这天，陈凡收到一封特别的信。是那个在联合国质疑他们的日本代表写来的，信中承认了自己的偏见，并邀请他们去日本交流。
”看来，咱们的‘土办法’要走出国门了。"陈凡把信给大家传阅。
周师傅哼了一声："小日本终于服软了！"
只有沈浩还在担心："陈生，摊子铺得这么大，管理跟得上吗？"
"所以我们要改革。"陈凡早有打算，"成立国际事业部，威廉负责。国内业务也要重组，按区域划分。"
晚上，陈凡独自在办公室整理这些天的资料。从纽约到河内，从联合国总部到越南工厂，这半年的经历像做梦一样。
他拿起桌上那个晓峰送的地球仪，轻轻转动。上面的很多地方，现在都有了启明的足迹。
但陈凡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如何让中国的"土办法"在异国他乡生根发芽。
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初心：技术，应该为最需要的人服务。
窗外，深圳的夜色正浓。而启明的灯光，注定要照亮更多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