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的奏折很快就呈到了御前。
皇上看完后,立即宣我入宫面圣。
殿中,长公主也在。她神色慌乱,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上奏。
"这奏折上说的可是真的?"皇上的声音很平静。
"回皇上,句句属实。"我跪地道,"臣有证据。"
说着,我将那封信呈上。正是长公主与二皇子的往来书信。
"你..."长公主脸色大变。
皇上展开信看完,脸色阴沉:"爱妃,你来看看。"
皇后接过信,看后惊呼:"这...这是..."
"父皇!"长公主跪下,"女儿冤枉!"
"冤枉?"我冷笑,"那这信中提到的'借谋反之名除掉二皇子'是什么意思?"
殿中一片哗然。
"你敢诬陷本宫?"长公主厉声道。
"臣不敢。"我从容道,"不过公主似乎忘了,当初在太史院,是谁亲口承认了这些事?"
她脸色煞白。
那日在太史院,我早就安排人躲在屏风后记录下了一切。
"来人!"皇上怒喝,"把长公主带下去!"
"且慢!"长公主突然笑了,"父皇,您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女儿要这么做吗?"
皇上眉头一皱。
"二皇兄野心勃勃,早就想夺储君之位。女儿不过是为了保护大哥..."
"住口!"皇上厉声打断,"朕早就知道二皇子有异心,所以才默许你接近他。可朕没想到,你竟然..."
原来如此。
这盘棋,不是她一个人在下。
"父皇英明。"我突然开口,"所以,这次选驸马..."
皇上看了我一眼:"你很聪明。朕确实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她到底学会了多少朝堂之术。"
"可惜..."皇后叹道。
"父皇!"长公主突然大笑,"您不也在利用女儿吗?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怪女儿玩弄权术?"
"因为你过了。"皇上冷冷道,"利用朝廷大事,谋害皇子,这是死罪。"
"那他呢?"长公主指着我,"他不也参与其中?"
我坦然道:"臣甘愿领罪。"
皇上看着我:"你可知罪?"
"知罪。"
"好。"皇上忽然笑了,"既如此,朕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7.
"陈爱卿,朕要你做这次选驸马的主考官。"皇上说道。
我心中一惊。这不是要我自己选自己的对手?
"父皇!"长公主急道,"这..."
"怎么?你有意见?"皇上冷冷看她一眼。
长公主咬着唇,不敢再说话。
"臣遵旨。"我应下。
离开大殿时,柳如茵在外等着。见我出来,她松了口气。
"没事吧?"
我摇头:"皇上让我主持选驸马。"
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是要你..."
"是啊,要我亲手选出她未来的夫婿。"我苦笑。
柳如茵沉默片刻:"你会选谁?"
我看着她:"你觉得我该选谁?"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
回到太史院,我开始翻阅各家送来的名册。
这些人或出身高贵,或才华横溢,都是难得的良配。
可我知道,长公主不会甘心嫁给任何一个。
正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访了。
"大皇子?"我连忙起身行礼。
"陈大人不必多礼。"大皇子摆摆手,"我是来谈妹妹的事。"
我心中一凛。作为储君,大皇子向来不问朝政。今日为何...
"你可知道,为何父皇要你来主持选驸马?"
我摇头。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收敛锋芒的人。"
我愣住了。
"这些年,她太张扬了。"大皇子叹道,"父皇虽然宠她,但也担心她会重蹈武后的覆辙。"
"所以..."
"所以需要一个能制衡她的人。"大皇子看着我,"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而我,既是棋手,也是棋子。
"那臣该如何做?"
大皇子笑了:"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他起身离去,只留下我一人沉思。
夜深了,柳如茵送来宵夜。
"想明白了吗?"她问。
我点头:"想明白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我准备...下一盘更大的棋。"
8.
选驸马大典如期举行。
各家子弟齐聚太极殿,个个才貌双全,确实都是良配。
我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上,看着台下的众人。
长公主端坐在凤座之上,目光不时扫向我。
第一轮考核是文才。
我出了一道题:"何为君臣之道?"
众人纷纷落笔,写出自己的见解。
我一一过目,大多是些陈词滥调。
直到看到最后一份。
"君臣之道,在于制衡。君不可专,臣不可擅。唯有相互牵制,方能长治久安。"
我抬头看去,写这份答卷的是礼部侍郎之子,林修远。
"好!"我拍案叫绝,"此子可入第二轮。"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选一个与自己身份相当的人。
第二轮是武艺。
林修远的箭法极好,三箭皆中靶心。
"此子文武双全,当为上选。"我向皇上禀报。
皇上点头:"那就..."
"且慢!"长公主突然开口,"我有一问。"
她看向林修远:"若得公主青睐,可愿放弃一切权位?"
林修远毫不犹豫:"臣愿意。"
"即便是...性命?"
殿中一片哗然。
我心中暗笑,这是在试探啊。
林修远沉默片刻,忽然跪下:"回公主,臣不愿。"
"哦?"长公主挑眉,"为何?"
"因为臣以为,真正的夫妻,应是携手共进,而非一人放弃一切。"
说完,他看向我:"陈大人以为如何?"
我愣住了。
这小子,是在帮我说话?
长公主也愣住了,随即冷笑:"好一个携手共进。那你可知道,本宫最厌恶的就是不听话的人?"
"那公主可知道,"林修远直视她,"臣最厌恶的就是玩弄人心的人?"
殿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敢这样对长公主说话。
我却在心中暗暗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良配。
一个敢说真话的人。
9.
"大胆!"长公主勃然大怒。
"来人,把他拖出去!"
"且慢。"皇上突然开口,"朕倒觉得这孩子说得有理。"
长公主一愣:"父皇..."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皇上叹道,"动辄发怒,仗势欺人,哪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这..."
"林修远说得对,夫妻之道在于携手共进。"皇上看向我,"陈爱卿,你觉得呢?"
我躬身道:"臣以为,林公子所言极是。"
"那依你看,他可堪为驸马?"
我正要回答,柳如茵突然从殿外走来。
"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长公主冷笑:"你一个臣女,也敢在这时候插嘴?"
"正因为是臣女,才更知道什么是真心。"柳如茵不卑不亢。
"哦?"皇上来了兴趣,"你且说说。"
"民女以为,驸马之选不在门第,不在才学,而在真心。"
"何为真心?"
"敢说真话,敢认真错,敢为所爱之人承担一切。这,才是真心。"
说着,她看向我。
我心中一动。
是啊,这才是真心。
不是长公主那种虚情假意,而是敢爱敢恨的真性情。
"说得好!"皇上大笑,"既如此,朕便决定了。"
"父皇要选林修远?"长公主急道。
"不。"皇上看向我,"朕要选陈爱卿。"
殿中一片哗然。
"这..."我愣住了。
"父皇!"长公主跪下,"女儿不愿意!"
"你不愿意?"皇上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愿?"
"他...他..."
"是因为他曾经是你的地下情人,所以你看不起他?"
长公主脸色煞白。
"还是因为,他识破了你的真面目,所以你恨他?"
"父皇..."
"够了!"皇上厉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若不是看在你是朕的女儿的份上,你早就..."
"皇上。"我突然开口,"臣有一言。"
"说。"
"臣...不愿意。"
10.
殿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拒绝这份殊荣。
"为何?"皇上问。
我直视长公主:"因为臣不想重蹈覆辙。"
"什么意思?"
"五年前,臣与长公主相恋,以为那是真心。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我苦笑:"如今皇上要臣做驸马,不也是为了制衡长公主吗?"
"你!"长公主猛地站起。
"臣不想再做任何人的棋子。"我继续道,"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皇上沉默良久:"那你想要什么?"
"臣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真心。"
说着,我看向柳如茵。
她眼中含泪,却带着笑意。
"好!"皇上突然大笑,"说得好!朕就欣赏你这份坦荡。"
他转向长公主:"你听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男儿。不像你,处处算计,反倒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长公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既如此,"皇上继续道,"陈爱卿,你可愿意..."
"父皇。"长公主突然开口,"女儿也有话说。"
她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这些年,我一直以为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珍贵的东西。"
她看向我:"阿生,对不起。"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选择柳如茵。"她苦笑,"因为她有我永远都不会有的东西。"
"什么?"
"一颗真心。"
说完,她转向皇上:"父皇,女儿愿意退出朝政,去做一个普通的公主。"
殿中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当真?"皇上问。
"当真。"她点头,"这些年,我累了。"
皇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既如此,朕准了。"
他看向我:"陈爱卿,你可愿与柳小姐..."
我正要答应,柳如茵却突然开口:"皇上,民女斗胆,也有一个请求。"
11.
"说。"皇上看向柳如茵。
"民女以为,"柳如茵缓缓道,"长公主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已是难得。若能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
长公主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为本宫求情?"
柳如茵微微一笑:"不是为公主求情,而是为了阿生。"
"此话怎讲?"皇上来了兴趣。
"五年的感情,就算有再多的不堪,也终究刻骨铭心。若不能让它有个圆满的结局,只怕会成为终身遗憾。"
我心中一动。
是啊,就算再恨,那也曾是刻骨铭心的爱过。
"所以,"柳如茵继续道,"民女斗胆请皇上恩准,让长公主与林公子..."
"什么?"长公主愣住了。
林修远也是一脸震惊。
"林公子敢说真话,必是正直之人。而长公主若能放下权势,或许能找回本心。"
柳如茵说着,看向长公主:"公主以为如何?"
长公主怔怔地看着林修远。
那日在选驸马大典上,他敢于直言相谏,确实让她印象深刻。
而且...他说的那些话,字字戳中她的心事。
"你愿意接受这样一个...满手血腥的人?"长公主轻声问。
林修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若公主愿意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在下愿意陪着公主一起赎罪。"
殿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上的决定。
"好!"皇上突然大笑,"既如此,就依柳小姐所言。"
他看向我:"至于陈爱卿..."
"儿臣愿意!"长公主突然开口。
她看向林修远,眼中竟有了几分柔情:"若林公子不嫌弃,我愿意...重新开始。"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柳如茵的用意。
她不仅是在成全我和长公主,更是在给所有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12.
事情本该就此平息。
可一个意外的消息,却让局势再起波澜。
"陈大人!"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不好了,二皇子...二皇子越狱了!"
我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据说是有人帮他..."
话未说完,又一个太监跑来:"大事不好!长公主不见了!"
我心中一沉。果然。
这时柳如茵也赶来了:"阿生,你没事吧?"
我摇头:"长公主失踪了。"
她脸色一变:"你是说..."
"二皇子越狱,长公主失踪,这未必是巧合。"
"可她不是已经..."
我苦笑:"或许,她从未真正放下。"
正说着,林修远也来了。他脸色苍白,手中握着一封信。
"陈大人,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一看,是长公主的笔迹:
"修远,对不起。有些事,我必须亲手了结。若我回不来,莫要记恨。"
"这..."
"陈大人以为,她这是..."林修远欲言又止。
我沉吟片刻:"二皇子对她而言,不仅是一枚棋子,更是她的心魔。"
"什么意思?"
"她想亲手解决这个心魔。"柳如茵突然道。
我点头:"不错。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真的变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修远急道。
我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不好了!二皇子带兵包围了皇宫!"
13.
"二皇子带了多少兵马?"我急问。
"据说有五千精兵,都是他昔日的亲信。"小太监颤声道。
我心中一沉。这是早有预谋。
"陈大人!"又一个太监跑来,"皇上宣您即刻入宫!"
太极殿内,气氛凝重。
"父皇,儿臣请命出城迎敌!"大皇子跪道。
"不可。"皇上摇头,"这正中他的下怀。"
这时,一个将军匆匆进殿:"启禀皇上,二皇子传话,说要见长公主,否则就要强攻皇城!"
众人面面相觑。
"这..."大皇子看向皇上,"父皇,妹妹她..."
"朕知道。"皇上叹道,"她定是去找二皇子了。"
"那现在..."
"陈爱卿。"皇上突然看向我,"你可有对策?"
我沉吟片刻:"臣以为,二皇子此举,未必是为了见长公主。"
"此话怎讲?"
"他若真想见长公主,又何必大动干戈?依臣看,他是想..."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急报:"不好了!西城门失守了!"
殿中一片哗然。
"这不可能!"大皇子惊道,"西城门有重兵把守,怎会..."
"除非..."我冷笑,"有人从内部打开了城门。"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二皇子的真正目的。
借见长公主为由,实则是要里应外合,夺取皇城。
"那长公主她..."林修远急道。
我摇头:"就怕她已经落入二皇子手中。"
"不。"柳如茵突然道,"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们想,长公主既然选择主动去找二皇子,必定是有所准备。"
她说得对。
以长公主的性格,怎会做没把握的事?
"那依你看..."
话未说完,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报!二皇子的军队突然大乱!"
14.
"怎么回事?"皇上急问。
"回皇上,二皇子的军队突然内讧,自相残杀!"
我心中一动。果然如此。
"陈大人!"又一个小太监跑来,"长公主让奴才给您送个信。"
我展开信一看,不禁失笑。
原来长公主早就知道二皇子会越狱。因为...那些帮他越狱的人,都是她安插的。
"这是..."柳如茵凑过来看。
"她在二皇子的亲信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我解释道,"就等着他露出马脚。"
"可是..."林修远皱眉,"这未免太冒险了。"
我摇头:"不,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此话怎讲?"
"二皇子被关押这段时间,一定会联络旧部。而长公主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把他所有的势力都挖出来。"
"所以她才..."柳如茵恍然大悟。
"不错。她是在给自己,也是在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这时,外面又传来捷报。
"启禀皇上!二皇子的军队已经溃散,主犯也已伏诛!"
皇上松了口气:"长公主呢?"
"回皇上,长公主她..."
话未说完,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长公主缓步走来,身上还带着血迹。
"父皇。"她跪下,"女儿办事不力,请父皇责罚。"
皇上看了她良久,忽然笑了:"你这丫头,倒是长大了。"
"父皇这是..."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嫁给林修远吗?"
长公主一愣。
"因为朕知道,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说着,皇上看向林修远:"林爱卿,你可愿意接纳这样一个...满手血腥的公主?"
林修远上前一步,扶起长公主:"臣愿意。因为臣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家。"
长公主眼中含泪,看向林修远。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皇上早就看出,只有林修远这样敢爱敢恨的人,才能融化长公主心中的坚冰。
而长公主这次的行动,也是在向所有人证明,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玩弄权术的公主了。
她终于学会了...用真心去爱一个人。
15.
一月后。
长公主与林修远的大婚如期举行。
看着她一身凤冠霞帔,我竟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那时的新娘是我,而不是林修远。
"在想什么?"柳如茵轻声问。
我摇头:"只是觉得,一切都变得很不真实。"
她笑了:"这才是最真实的结局。每个人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是啊。
长公主找到了能包容她过去的林修远。
我遇到了真心待我的柳如茵。
就连二皇子,也在临死前认清了自己。
"陈大人。"长公主突然走来。
她已经褪去了往日的锋芒,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
"恭喜公主。"我行礼。
"不必多礼。"她看向柳如茵,"柳小姐,多谢你那日在太极殿上的一番话。若不是你..."
柳如茵微笑:"公主言重了。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长公主点头:"是啊,都是自己的选择。"
她看向我:"阿生,这些年,对不起。"
"公主不必..."
"让我说完。"她打断我,"那时的我,以为权力就是一切。直到失去了,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明白也不晚。"我说。
她点头:"是啊,不晚。"
说完,她转身回到林修远身边。
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阿生。"柳如茵轻唤我。
"嗯?"
"你后悔吗?"
我看向她:"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选择了我。"
我笑了,轻轻握住她的手:"傻瓜。若是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过去。"
"真的?"
"当然。"我认真道,"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她靠在我肩上,轻声道:"那你要记住今天的话。"
"放心,这一生,我都记得。"
夜幕降临,满天烟火。
我看着身边的柳如茵,心中充满感激。
感谢命运让我遇见她。
让我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不是权谋算计,不是利益交换。
而是两个人携手同行,互相扶持。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