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原本打算绕去程家看一看程若旭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她一直赶路，在四日后来到了月神庙所在了临月城。
这是一座三面都是雪山的城，比起附近的城要显得更加寂寞荒凉。
玉奴记得程子涵的叮嘱，进了城后也没有直接朝别人打听月神庙的下落，而是找了家客栈落脚，一边吃东西一边和老板闲聊。
“咱们临月城鲜少有外人来，像姑娘这样独身的更少见。”
玉奴喝了口热汤，一脸好奇：“为何？临月城三面都是雪山，应当藏了不少好东西才是。”
老板撇撇嘴：“就是因为雪山。”
“这怎么说，”玉奴放下碗，“店家与我说一说，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进雪山赌一赌运气的！”
“那可进不得。”老板闻言，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玉奴身边，一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样子。
“若是在雪山外围已然是可以的，不过城里常有人在外围游走，能挖的该挖的，差不多都没了。雪山深处邪门的很，听说见到过大蛇，几百丈高的大蛇，蛇眼睛就有一个人那么大的。还有啊，特别是北边的那座雪山，万万不得踏曲。若是不小心去了北边的雪山，若是看到了埋在雪地里的石柱子啊什么的，记得千万别靠近！赶紧跑，越远越好。”
玉奴想，那应该就是月神庙了，脸上紧张：“那是什么？”
“邪门！很邪门的地方！”
老板一脸害怕：“哎呦，不跟你说了，还有活要干呢。”
“诶，店家，你还没讲清楚呢！”
老板头也不回的进了后厨，玉奴埋头盯着饭菜叹气，一道黑色的影子照在了饭菜的上方。
玉奴抬头一看，又喜又疑：“小师傅？”
“阿弥陀佛，施主近来可安好？”堪忍抖落一身雪，笑着朝玉奴打招呼。
玉奴连忙拉他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他，盯着堪忍的侧脸满是严肃地说：“你们佛门中人果然是会掐指算命的吧。”
堪忍咳了一声，差点将茶水吐出来。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来寻我的？”玉奴一脸笃定。
“是……”堪忍擦着嘴角，这问题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尊长告诉他的。怕玉奴出意外，特意叫他赶过来的。
玉奴点点头：“真神奇，那你能算出我们这一趟会顺利吗？”
堪忍又咳了几声，脸蛋咳得通红：“咳咳，这……事在人为！”
“也对。”玉奴又点点头，“今天太迟了，店家说晚上会有大风雪，我们明天进山吧。”
堪忍当然是同意的，他将热茶捧在手里不敢再喝，生怕玉奴再问他什么咳嗽的问题。
玉奴盯着门上贴的红纸和檐下的大红灯笼，突然才想起：“这会儿，快是人间的过年了吧。”
“是了，还有几日就腊八了。”堪忍眯着眼，“每年这个时候，人间都会煮起腊八粥，粥里会放很多东西，红枣，莲子，花生，桂圆，红豆绿豆……放了好多东西熬成浓浓一锅，很香。”
玉奴跟着想象，咽了下口水：“一定很好吃。”
堪忍转头看着玉奴，“你也吃过”这句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会有机会尝尝的，回去让尊长带你去尝尝。寺里每年也有熬粥，若是尊长没空，你可以自己去明台寺。”
玉奴拉着堪忍，笑眯眯说：“一起去吧，你带我去吃腊八粥。”
“好。”堪忍抿唇一笑。
第二日一早，风雪暂停，天气不错。
二人不多耽搁，朝着雪山出发。
玉奴留了个心眼儿，没有直接往北边的雪山走去，而是先去了东边的雪山，在雪山脚下绕了几圈，绕道去了北边的雪山。
堪忍手里拿了根长长的木棒，点在雪地上探路：“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那些城里的住民不会管你的。”
“那可说不定。”能让程子涵那只狐狸开口提醒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玉奴身披一件大红色绣白色胖团儿鸟的厚披风，跟在堪忍身后脚步轻快，忍不住哼起了歌。
进入北边的山区，不多时，就看到几块颜色与山石不一样的大石头躺在雪地里。
堪忍俄擦掉大石头上的积雪，细细观察。
“这不是天然的岩石，这是经过打磨的。”
玉奴顺着大石头朝上方看过去，一个黑子的影子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山顶上有什么东西。
“那里。”玉奴指着那片黑影，“应该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两人又爬上了山坡，来到一片比较平稳的空地前，太阳慢慢升起，柔和的阳光驱散了云雾，照亮了前面一片黑影的原样。
玉奴当场楞在了原地。
“怎么了？”堪忍看着那片废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片废墟……我梦到过，”梦里的神像被人推倒粉碎，辉煌的神殿被毁坏，慢慢风化腐烂。
玉奴甚至都不用想象，从这片废墟里就能看到，那些一脸怒火和仇恨的人们是如何举着火把和武器冲进月神庙的。
“他们，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堪忍沉默了一下，接着露出笑容安慰玉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偌大的一个月神庙，只有主殿还算好一点，两面漏风但是依旧顽强地屹立在风雪里，周围其他的副殿和屋子都被推倒，埋在了雪地里。
踩着台阶走进主殿，脚边倒着一个石灯柱，跨过了石灯柱，不远处就是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月神神像了。
神像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东一块西一块，还算好的面部上也满是裂痕。
风雪从屋顶上漏的大洞吹进来，在神像上落下一层又一层，偏偏又有小草顽强地从裂缝里发芽长大，顶开上头的雪层，在朝阳下舒展着叶子。
穿过大洞的阳光似乎独爱神像，大多数的光都落在了那张满是裂痕的脸上。
玉奴疾步上前，蹲下身擦掉神像脸上的积雪，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愤怒，又有些伤心，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她擦干净神像的脸，想将脑袋捧起来，伸手尝试了好几次都抱不起来，实心的石雕，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