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达”
就在玉奴的手快要触碰到木偶的那一刻,木偶像是被谁推了一下向后倒去,磕在窗子上,窗子被往外推,露出了一条缝儿。
哪怕是夏日,清晨的山风还是很寒冷的。
风从窗户缝儿吹进来,玉奴浑身一冷,她伸手越过翻倒的木偶打算把窗户关严实。
窗上出现一个隐约的黑色影子,影子从一个正常人的大小变得越来越小,就好像是在远离玉奴一样。
玉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推开了窗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晨雾弥漫了整个院子,太阳的光还没照进来。就在院子中的槐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
看不清长相衣着,甚至看不清性别。
那个人影似乎与玉奴四目相对,接着就逐渐变淡,消失在了槐树下。
大早上的,见鬼了?
玉奴搓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干什么?”斜对面的屋子窗户被推开,穿着白色单衣的云拂有些许睡眼朦胧。
玉奴一个劲儿地瞅着槐树,云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槐树底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又做梦了?”云拂嘟囔一声,“睡蒙了?”
玉奴撩了把头发,对云拂笑:“没什么,妾看花眼了。您继续休息。”
合上窗子,玉奴无心再睡,干脆穿上衣裳走到院子里透气。
她站的远远的,瞧着那颗沉默的大槐树,抬步走到了之前黑影所站的地方,踩踩脚下的泥土,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个黑影,好像是故意让她看到的,就像是要提醒她什么一样。
拿来一把小板凳,玉奴干脆在槐树底下坐下,托着下巴望着天边发呆。
阳光渐渐从那头出现,晨雾散去,水珠落在衣裳上,温暖的光填满玉奴的眼底。
房门打开,云拂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慢悠悠走了出来。
“尊长早。”玉奴笑着打招呼,越是相处,越感觉尊长在外人面前冰冷少言的样子就是伪装。
“早。”云拂的眼随意扫过玉奴,视线的余光看到她屋子的窗台上倒下的木偶,神色一肃,三两步走上前,将木偶攥在手里。
玉奴站起来:“那个,清早妾醒来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窗台那里了……”
云拂目光沉沉盯着木偶,似乎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木偶烧个干净。
“换屋子吧,你睡我那屋去。”云拂开口,不容拒绝的语气。
玉奴抱着胳膊搓了搓。
正好程家仆人来送早膳,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坐下吃起了早饭。
玉奴瞧见这个仆人给他们送完早膳后没有走下山的那条路,而是去了另一头的小道,想起前一天程竹说的话,那边似乎是他父亲的住所。
程竹的意思好像是,让尊长去见见他的父亲?
玉奴咬着筷子偷偷去看云拂。
但是尊长好像没有屈尊降贵去见人家父亲的意思。
“怎么?”云拂眉眼未动,低头喝粥。
玉奴摇摇头,又怕云拂没看到,轻声回了句:“没事。”
有程家的小辈来访,他站在院子门口对着云拂拱手:“程若旭见过尊长。”
云拂让他进来。
程若旭走进院子,看到玉奴坐在桌前与云拂一同用膳,不大会掩饰自己情绪的青年脸上是满满的惊讶和诧异,还有对玉奴容貌的惊艳。
对上玉奴的视线后,青年红着脸虚咳了几声,扭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玉奴想了想,还是放下碗筷,站到了云拂身后。
玉奴将位置让出来,青年刚想坐下,云拂瞧了眼身后的玉奴:“没吃完你站起来干嘛。”
程若旭半弯腰的身子就僵在了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还是玉奴比较善解人意:“妾吃饱了,妾给您泡茶。”
玉奴转身走进屋子里去取茶壶与茶叶,程若旭看着她的背影,赞了一声:“尊长的魂灵好容色。”
这句话显然没有夸到云拂的心坎儿里,他的神情漠然:“有事?”
“关于那一件事,程潇的家中人都已经在了,父亲请您去详谈。”程若旭干脆不坐了,他虽然站着,但是气势上完全比不过坐着的云拂,“哦,我父亲就是族长第三子,昨日您见过的。”
原来是程竹的儿子。
云拂持筷子挑拣着碗里的豆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大伯呢,怎么一直不见他。”
“大伯消失好些年了,一直不知去向,所以族中事务都由我父亲处理。”青年说的坦坦荡荡,对于幼年起就没见过的大伯很是陌生的样子。
云拂“哦”了一声,放下筷子:“知道了,我随后就来。”
看两人谈的差不多了,玉奴才端着茶水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先倒了一杯放在云拂手边,再倒了杯递给程若旭。笑着说了一句:“请喝茶。”
程若旭红着脸接过,也不管茶多烫,一口喝干后,匆匆忙忙就告退了。
“牛嚼牡丹。”云拂轻哼了一声,小口品着茶,悠哉悠哉的。
玉奴不再坐下,一直等云拂磨磨蹭蹭喝完一杯茶,将茶具整理好又拿进了屋子里。
云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出去一趟,你就在院子里别出去了。”
“是。”玉奴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的云拂,“妾就在此地等您回来。”
云拂披上外裳,穿着一丝不苟,伸手拿过木偶就离开了院子。
收拾好桌子上的碗筷,玉奴又坐回到槐树下,托着下巴发愣。
她似乎一直都这样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整个人都过得很空虚。
在拂尘楼的时候还有个成喜跟她聊天,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干坐着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要不然,睡觉吧。
再回去睡一觉,看看能不能做其他的梦。
程家……
玉奴爬上院子的围墙上坐下,半个后山,连同整个程家宅子都尽收眼底。
梦里的那个少年郎所说的,是不是这个程家呢?
他是谁,他会在这里吗?
自己,可以遇到他吗?
山下的那一片程家宅子,白墙黑瓦,亭台楼阁,大气端庄,静的如同一幅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