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的眼神有一瞬的浑浊，下一刻立马恢复了清明。
“有话快说！”
玉奴的手指在红绸上流连：“这晚霞红雪摸起来可真舒服，听说一寸一金呢！若我有这般好的红绸做嫁衣就好了。唉……赵家少爷果然出手不凡，随随便便就挂在了一个秦楼外。”
赵三就算认同这番话，为了赵家的脸面也要强撑：“哼，一寸一金又如何！赵家子弟还是挂得起的！”
玉奴抿嘴笑：“是吗，可是我听说这红绸是严家四少爷怂恿着赵少爷挂上去的。原本赵少爷打算把红绸送给花魁娘子做衣裳的，但是严四少爷觉得这不够显摆，说是挂在大门口让所有人瞧见，方才能显出赵少爷的威风。”
赵三虎躯一震，严四少爷，就是那夜宴上其中一人，也是严松说要回去问话的堂弟。
严四在背后怂恿他家少爷？目的又是什么呢？严松回去后就没了个准信儿，难不成是问出了什么要包庇自家堂弟？
不过他也不是好糊弄的，赵三沉下脸：“你这小女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玉奴柔柔一笑：“信不信的，你去查问楼里的人就知道了。”
她转身要离开，赵三伸手拦在玉奴前面，玉奴抬眼一瞪：“就算要把你家少爷的死扣在我的头上，也要找到了证据才行！”
赵三被她这一眼给吓住了，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
直到玉奴的背影消失在春柳巷子口，赵三才抬手摸了摸那红绸。
没错了，这就是赵家独有的晚霞红雪。
他看着红绸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有察觉到红绸上丝丝缕缕，几近透明的烟雾顺着他的指尖爬上了他的臂膀。
玉奴一走出春柳巷，气势全泄，她靠着墙长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怕赵三查证，这件事她本来就是从那群叽叽喳喳的舞姬嘴里听来的，应该有**分是真的。
她怕的是能不能如自己预想中的那样干掉赵三，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奇怪的烟雾，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效果。
只要能成功，赵三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赵三进春风楼盘问了一番，问了好些人，发现和玉奴说的出入不大。
他这下子是真的相信了，马不停蹄地跑回赵家同赵成义禀报此事。
“严松那边还没有消息。”赵成义阴阴一笑，“原本你们还劝我再等等再等等，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再去查查！”
“是，小的傍晚再去一趟春风楼。只是那女子……”
赵成义抄起手边的茶盏砸向赵三：“你都给放走了还能怎么办！区区一个女子你也处理不好，不知道先抓回来吗！”
赵三被骂的狗血淋头，顶着一头的茶水退了出去。
玉奴特意在午饭时间又回到了春风楼里，她偷溜到后门，拿出了刚刚烤好的红薯！
红薯的香味从门缝飘散进去，玉奴十分有耐心地坐在原地等候，一边等一边“呼哧呼哧”地吃了半个甜甜的烤红薯。
不一会儿，后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儿，一个女人的脑袋露了出来。
她头发未梳，松松垮垮披着一件外裳，身上脂粉香气很浓，像是刚起床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干活的下人。
玉奴和善一笑：“我就是路过的，在这里歇歇脚。要一起吃吗？”
她面前放了三四个烤红薯，个个皮红个头大。
女子舔了舔嘴唇，就因为赵少爷死的那事，春风楼两日都不曾开门迎客，他们甚至要担心赵家会不会报复，以致于老鸨日日心情不好，非打即骂，东西都不让吃，这会儿她正饿得慌。
女子悄悄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后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拿起一个烤红薯也不管烫不烫，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玉奴笑眯眯地看着她，也大口吃着烤红薯。
女子一连吃了三个终于停下了手，她打了个饱嗝：“说吧，有什么事情，你总不会是想体验一把男人的快乐吧？”
她是青楼出生的，自然不会以为真的有人在秦楼后门歇脚吃东西，还特别好心的分她一起吃。一般来说如果是个男的，那就是不想花钱又想享受一次，她也无所谓，给了就给了。可眼前这是个女子，还是个容颜异常出色的女子，她一时有些糊涂了。
玉奴吃完最后一点烤红薯，意犹未尽地咂嘴：“你叫什么？”
“红月。”不愧是青楼里的女子，红月懒懒倚着身后的墙，明明是普通的坐姿，也让她坐出了几分风情。
玉奴觉得，自己买烤红薯的这几个铜板没白花：“红月啊，我就想跟你打听一下。你可认识许家的什么人，下人也行。”
红月挥了挥袖子，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认得，前儿个死的赵家少爷经常跟其他少爷一起过来玩，许家少爷自然也在其中。不过那些金贵的少爷们我是不敢想的，倒是许少爷有一个手下，每次也跟着来玩，同我倒是有几分交情。怎么？”
玉奴的目光闪了闪，她原本只是来碰碰运气的，可真是天助她也：“我有桩生意，做不做？”
她忍着肉痛，将所有的碎银子全部拿了出来，放在红月面前。
傍晚，赵三换了身比较体面的衣服，揣着大包的银子再次来到了春风楼。
他是来当客人的，毕竟只要钱砸的多，这种地方没有一张嘴巴是砸不开的，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
他笑容满面地走进了盟门可罗雀的春风楼。
“什么！！”赵成义一声怒喝，他一把抓住下人的衣领，“你再说一次，你说什么！”
下人吓得两股颤颤：“赵，赵三管事死了。被，被吊死在春风楼前面，好多人看到了……小的没骗人……”
赵成义气得脑袋充血，他甩开下人大步往外面走去。
赵三是被他派出去查弟弟死亡的真相的，中午还回来一次禀报了事情，刚刚查出来他弟弟的死跟严家的有关系，这会儿竟然就死了？
若这其中真没有什么内情，他能信吗！
是做贼心虚想要杀人灭口，还是要打他赵家，打他赵成义的脸！
赵成义越想越气，直接带人冲去了春柳巷，把春风楼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