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旭喂玉奴吃下了退热的丹药,坐在一旁守了会儿。
也不知道是丹药起了作用还是玉奴自己的恐慌太过,她寻回了自己的意识。
玉奴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触摸自己的身体。还好,还在,还没有被踢出这具身体。
玉奴松了口气,对上程若旭关怀的眼神,那口气又憋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好点了吗?”程若旭扶着玉奴坐起来,倒了杯凉水递给她。
玉奴有心去接水,但是双手不争气的发抖,根本捧不住水杯。
程若旭十分贴心的将水杯送到她嘴边。
玉奴就着程若旭的手喝了几口水。
害羞,不适,怪异,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甚至是骨子里的本性告诉她这样子是不对的,她不能心安理得地坐着享受别人的照顾。
玉奴撇头看向墙壁,咳了咳。
程若旭收回手放下茶杯,又伸出手探玉奴的额头:“还是很烫,好在醒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玉奴又咳了几声,心虚的。她总不能说她夜探程家老祖宗的院子才搞成这样的。
玉奴不语,只是抬起虚弱的,因为咳嗽而泪光盈盈的眼一言不发看着程若旭。
到了嘴边的疑问转了一圈又回到肚子里,程若旭拿了几瓶丹药给玉奴认:“我不问便是了,这几瓶丹药你记着吃,我给你放床边上。这几日你也不用出来干活了,好好休息,吃食我让人给你送进来。”
对上玉奴感激又愧疚的眼神,程若旭笑了笑:“你要好好养病,我可不想被别人说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却在我程家病死了。”
玉奴作势要起身跪下,神情着急。
程若旭连忙压住她,给她盖好被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开玩笑的。”
等到程若旭离开了房间,玉奴立马倒在了床上。
她面无表情揉着心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叹气,好在没有惹人起疑。
她这一趟真的是到头来弄得一身伤啥也没讨好!
就在玉奴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时候,云拂再次光顾了程老二的院子。
他尚未踏进院子,双手揣袖子里,盯着脚底下不甚明显的阵法沉思。
院子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跪坐在廊下正对着院门的程老二。
“眼熟吧。”程老二问,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往常了。
云拂不语,抬脚在阵法上碾了一下,虽然没有任何用,但他就是想泄愤。
“听说你那只魂灵状态越发不好了。”程老二继续问。
云拂冷声道:“不用你关心。”
他走进院子里,在程老二对面坐下,又开始了新一日的两两相对。
程老二叹了口气,他今天的话有些多:“守株待兔不可取。”
“做儿子的难道还真把老子扔下?”云拂讽刺一笑。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云拂又说了一句:“午后我得去一趟程家书阁。”
意思就是他今天不会坐一整天了,还有事情要做。
“还是为了那个?”程老二用笃定的语气问。
云拂一言不发,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再也不搭理程老二。
玉奴一连在屋子里养了三天的病,整整三天,什么丹药都被喂过了。
她就是不好,上天入地的不好,每天像是温水里的青蛙火炉上的蛤蟆,一步一呱呱。
虽然已经渐渐适应了身体里的灼烧感,但是那种轻飘飘碰不到地的感觉随时存在,她随时觉得这个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下一刻就要脱离凡胎飞升了。
如果要一个确切的描述,大概就是她的灵魂被那个阵法牵引着吸取着,一日日想要脱离这个身躯进入那个阵法里。
当然下场也不会太好,说不定就被阵法吸收个一干二净呢。
时日越久玉奴越发焦急,她想去找尊长,但是连院子门也出不去。
出个房门都被其余几个小厮各种劝,好说歹说自己只是透个气,小厮们还总是盯着自己,就怕自己在外面待久了随时会断气一样。
而这几日程若旭也忙了起来,不知道做什么,早出晚归的。
这天,玉奴打定了主意要跨出这个院子,她裹着一件厚外套,就坐在自己房间门口的台阶上,盯着院门口发呆。
她就不行她这样还逮不住程若旭!
几个小厮聚集在一起,看着玉奴“孤苦伶仃”的等待背影,摸了摸眼角。
“怀玉姑娘这都做了一天了,还在眼巴巴地等。”
“这几日公子挺忙的,连我们也见不着几面,更别说怀玉姑娘了。病中的人本来就需要更多的关怀,偏偏最依靠最想见的人又不出现,唉……”
“公子究竟在忙什么?”
“就是那位,那位尊长说是要寻什么东西,整个书阁的书都翻遍了也没有他要的,公子就被使唤去外头找了。谁也不知道找什么。”
“你们看,怀玉姑娘揉眼睛了,她是不是快哭了啊,太可怜了。”
因为眼睛盯太久所以很酸然后揉一揉的玉奴将身后那几个小厮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
这群小厮不和那些花妖作伴真真是可惜了。玉奴幽幽叹了声,也不知道尊长这般兴师动众的是要找什么,这都闹了好几天了。
“叹气了叹气了,啊可怜的怀玉姑娘。你再等等,公子肯定就要回来了!”
“虽然说身份配不上,但是我觉得如果公子心里有怀玉姑娘,还是可以努力努力的。”
“什么配不上,不都说了怀玉姑娘是因为脑子受伤了忘记从前的事情了吗?说不定她是哪家的大小姐,有一天就记起来了呢?”
“我觉得没戏,就算是大小姐,也是凡人家的。怀玉姑娘没有修为,再好的身份与程家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几个小厮对视一眼,齐齐叹气摇头:“唉,可惜了。”
玉奴听了一耳朵,差点笑出了声。
她鼓着脸颊憋笑,把双颊憋得通红。
程若旭一跨进院子里就看到一个娇娇小小的姑娘裹着又大又厚的外套坐在台阶上,朝着自己抿嘴笑,她双眼明亮脸颊红红,就好似一只小麻雀一般,不甚出彩,但是看着心生欢喜。
她这是在等自己吗?
程若旭下意识用手蹭了蹭衣服,看自己走了一天风尘仆仆的样子,几分窘迫。
“怀玉?坐这里干什么?”程若旭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可少年一闪一闪的眸光和攥着衣裳的双手早就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玉奴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