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倒是寻常,黑灯瞎火静得只能听到夜风与虫鸣。
玉奴“啪”的一声,拍死了一只在身边嗡嗡叫的蚊子,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院子看。
“啪啪啪”又是几声,几只蚊子死在了她的手下,即便是这样,院子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这个老人的修为跟她一样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不对啊,按理说给仙人办事不应该修为强大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什么什么的吗?啪啪啪好几声竟然就没有发现?
玉奴有些狐疑,不会这个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吧?
她低头在灌木丛里找,找到一根树枝几块石头,爬到树上,抬手扔出了一个小石子。
石子咕噜噜滚了几下在院子门前的空地上停下,悄无声息,院子门动也不动一下。
玉奴又将其他东西统统扔了出去,结果都是一样,这个院子静得就好像没有人住一样。
思索再三,玉奴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一脚踩在了院子前面的空地上。
他菠萝的大鸡腿,中招了!
玉奴身体后仰,想缩回脚往后撤,双脚却像是被什么死死困住,立在地面上移动不了半分。
一个囊括的整个院子外加一片空地的巨大阵法在地面上浮现,黯淡无光,就好像是一个孩子恶作剧般在地面画的画一般。
后山依旧一片静悄悄,玉奴被定在了原地,死咬着嘴唇沁出了一头冷汗。
脚下的阵法好像是火焰堆,从脚底冲入她的身体灼烧她的一切,偏生喉咙被堵住了似的喊不住声来。
她感觉自己就像头被剥了皮的羊,被架在火上来来回回四面八方的烤着,张大嘴巴痛到喘气,嗓子眼儿里呼出了气都是热乎的。
“啊……”玉奴艰难地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与身体。
她的手没事,身体没事,衣服也没事,可她皮肤下的温度烫人得可怕。
这算什么?到底是什么阵法?肉体没有半分伤害,难道是个只会攻击灵魂的阵法吗?
“啊唔……”玉奴嘶哑着嗓子叫出了声,脚上的束缚消失,她跌倒在原地,当身体与手臂接触到地面的一刻,更加汹涌的热浪入侵到身体里。
他娘的,这已经不是放在火上面烤了,是把她整个人按在烧红的铁板上了!
“谁?”
巡逻的人似乎听到了玉奴的呼痛声,用手里的长剑拨开灌木丛朝这边走过来。
“是谁!”
树林里亮起几盏灯光,还伴随着衣服掠过灌木丛的声音。
玉奴撑起身体张望四周,巡逻的人越来越接近了,但她连爬起来都困难,更别说逃跑了!
闭上眼深呼吸一瞬,玉奴复睁开眼。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反正不能被抓住!
她憋着一口气,双手一撑,忍着被烤熟般的剧痛在地上打滚,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路滚过去。
尘土扑在脸上眼里,玉奴呸呸几声加快了滚的速度。
终于在巡逻的人来到前一刻,滚进了灌木丛里。
细长的枝干被压断,尖锐处扎进肉里,玉奴倒吸一口气,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将呼痛声硬是憋了回去。
浑身上下是内里也同外面也痛,偏偏她还不能松懈。
透过枝叶看到三四个巡逻的人提着灯笼来到了空地前,因为光线太暗并没有发现地面上的阵法。
其中一个人提着灯笼环视一周,忽然走到灌木丛旁边,顺着灌木丛提灯一边绕一边查看。
狗!
玉奴心里骂骂咧咧的,看过不就好了吗,还搜什么灌木丛啊!
偏偏这会儿夜风也停了,她不敢动作,一动作灌木丛发出声响就会把巡逻的人给引过来。
玉奴只能将自己藏进灌木丛里,心里一遍遍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提灯的人近了,就快要走到玉奴身前的灌木丛这里时,他的同伴喊了声:“走了,哪儿有什么人啊。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在程老的院子门前撒野了。”
“来了。”提灯的人回了一声,嘀咕两句朝着他的同伴走过去。
玉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又在灌木丛里躺了很久,久到已经习惯忍受身体里的灼烧感,久到天边的月亮开始变淡,她终于踉踉跄跄爬起来,朝着山下走去。
终于是赶在天亮前回到了院子里,玉奴翻身躺在床上,呻吟出声。
身体里的灼烧感并没有因为远离的阵法消失,而是绵绵不断的锻炼她忍痛的能力。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灰尘和口子,如果被人发现了她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玉奴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换上干净了衣服,打理好头发,又将脏衣服偷偷洗了晾在屋子里。
“唔……”玉奴端着水盆的手一紧,体内的灼热感好像越来越强了。
她想也没想,高举着手,一盆洗衣水兜头淋下,身体自然反应的抖了抖,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但是那股灼烧感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玉奴双手无力,木盆掉在了地上,她也倒在了地上。
浑身湿透,衣裳白换了。
天明,小厮看到玉奴的房门一直没有打开,向来勤快的玉奴也不见人影,便顺口与程若旭提了一句。
程若思思索片刻,敲响了玉奴的门。
“笃笃”
没有人回应。
“怀玉?”程若旭又敲了敲,“怀玉你在屋子里吗?”
屋子里依旧寂静一片。
“打扰了。”程若旭说了一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床榻上昏迷不省人事的玉奴。
程若旭大惊,他走近一伸手,玉奴额头上的温度惊人,偏生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
程若旭立马朝外面喊:“把我屋子里退热的丹药取来!”
他起身寻来帕子浸过冷水,放在玉奴的额头上,喃喃:“昨日夜里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是啊,怎么就病了呢?
玉奴迷迷糊糊的,她睁不开眼,也说不了话,但是能感知到程若旭就在身边。
不对,她这不是病。
玉奴张嘴喘着气,依旧缓解不了心头的窒息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这一认知让她恐慌,因为附在这具身体这么久,从未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的灵魂,正在慢慢剥离这具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