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二倒在程若旭的怀里，他看着飘雪的雾蒙蒙天空，感觉身体里的温度一点点随着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消失，脑子在这一刻放空。
他不想自己的儿女，不想程家的未来，他想到的是，年幼之时的自己。
身为程家子弟，幼时最开始修炼的时候，师傅就教导他们，修炼之人逆天而行，更该行善积德，一身正气，护得天下皆太平。
那时候的程家，弱小，贫穷，连像样的修炼资源都拿不出来。可他们也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别人有秘宝，他们就更加勤奋的修炼弥补差距；别人有珍贵的武器，他们就到处闯秘境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
你看，其实也没那么大差距的。
那时的程家远不如现在的繁荣，子弟人数也不多。可他们一起修炼一起生活，亲如手足，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坚定的光芒，嘴角都是自信的笑容。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程老二的眼角滑下一滴泪，他当年被家主提拔为长老的时候，是司职族中赏罚的。家主说他有一颗正直公平和善之心，定能约束族中子弟，不叫他们一步踏错毁了人生。
“家主，对不住…对不住……”程老二神智开始溃散，他念来念去，都是对老一辈家主的愧疚。
他是程家活得最老的，可那又怎么样，他终究是没有替老家主看顾好程家……
玉奴终于找到了攻击的来源，她死死盯着天上某处的云层后面，嘴角泛着冷笑：“程阳，这就是你正人君子的作风？”
程梅这才从程老二的死里恍惚过神，程阳？她喊的是仙长吗？是…仙长杀死了父亲？可是，为什么？
耳边传来程竹痛哭的声音，程梅蠕动着嘴唇：“父亲……”
程老二一死，虽然大家都知道不是玉奴动的手，可对她生出了十分的忌惮，后退了好几步，依旧包围着玉奴。
程若旭缓缓放下程老二的尸身，走上前几步对着玉奴拱手：“姑娘若还有什么怨恨…我没有资格劝，但请姑娘莫要牵扯无辜。”
“牵扯无辜？既然你知道，还不退的远远的？”玉奴盯着程若旭，一声轻的不能再轻的话语随风飘进了程若旭的耳朵里，“至少怀玉觉得你是无辜的。”
你是程家最干净的人。
乍一听到怀玉这两个字，程若旭的身体僵住了。
一开始他为了怀玉的话心神不宁，后来他想为怀玉报仇，可当他知道了程家埋藏了上百年的真相后，他却觉得，对比这百年来死去的人，对比眼前这位白衣翩然的女子，怀玉的死又是多么渺小而不重要呢？
玉奴不再看程若旭，关于怀玉的事情她是从堪忍那里听说过来的，其实自己心里并没有多大感触，放过程若旭已经是她最大的心软了。
“不杀也可以，我此番前来是跟你们讨要一样东西的。交出来！”玉奴看向程梅两兄弟，语气立马变冷，寒风将她的长发吹起，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化作利刃冲向两兄弟。
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讨要东西？什么东西？
就连程梅也是一脸懵懂。
从程老二嘴里听到真相的程若旭和程子涵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转过来了脑筋，他们知道玉奴在说什么。
为了避免程家被血洗的惨剧，这会儿能顺着玉奴就尽量顺着她。
“父亲，不要再挣扎了，请取出阴阳镜吧。”程子涵目露哀求看着自己冥顽不顾被洗脑了似的父亲。
他有妻有儿女，他不想程家和亲人因为百年前的恩怨遭难。
程梅僵硬地扭过脖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阴阳镜，为什么，什么东西。”
“您不知道？”程子涵怒从心头起，上前几步死死抓住程梅的手腕，靠近他压低声音，“您会不知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程梅摇了摇头，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艰难开口。
“百年前程阳家主曾用阴阳镜从她身体里抽取了一缕魂魄，她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程子涵努力压制怒火，快速地说了一遍。
程梅连连摇头，这件事他真不知道。
“交出来！听到没有！”见父子两个窃窃私语，玉奴一阵生气，随手掀飞了周围几个程家子弟。
其他人看着两股颤颤，不断后退。
程子涵脸色一变，同程梅又低语了几句，朝着玉奴拱手：“家父不知，甚至从未听说过此事。姑娘或许要去问……”
他看了眼玉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奴攥紧拳头，死死压制着心底的怒火。
不知道？他程梅当年就是程阳身边的一条狗！随时都跟在他身边，什么都听他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玉奴抬起手，磅礴的威压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有一把利刃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样，正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滔天怒火，就在程子涵绝望闭上眼睛的时候，她的动作一顿。
她感知到了，云拂正在识海内召唤她。
偏偏是这种时候！
玉奴恨恨地看了眼下面的这群人，下一瞬消失在了原地。
“呼……”程子涵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上全都是冷汗。
其余程家子弟也纷纷松懈了下来，死里逃生的滋味可不是很好。
程若旭愣愣看着玉奴消失的地方，心里只有两个字。
怀玉……
就在大家庆幸的时候，一个弟子突然暴起，一刀把程梅捅了个对穿。
程子涵一掌拍飞了弟子，却发现那个弟子早就身亡了。
他的背上又满是一层冷汗。
报复，这是玉奴的报复。
程梅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天上，任凭程子涵怎么喊他，怎么拍打他的脸，也没有回应。
玉奴揣着一肚子气匆匆忙忙赶回了登云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抱怨，却见登云门正殿的广场空地前，站满了登云门的弟子。
他们手持长剑，一脸坚毅，齐齐望着站在最上方的掌门和云拂。
这是，要前往结界之地与魔族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