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楼通通就那么大个，云拂的屋子窗户敞开，便将整个院子收入眼底。
怀玉不管是在院子里扫地还是厨房里做事，哪哪儿也躲不开那扇窗子，怀玉只好愁眉苦脸地认真干活。
玉奴坐在云拂身旁，轻轻打着扇子。
暮夏时分天上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了，但是依旧很闷热，玉奴琢磨着要不要把云拂屋子里的纱幔换一换，屋外传来了玉灵怯弱的声音。
“师尊。”
玉灵是头一次进拂尘楼，她张望四周看哪儿都觉着新鲜，但也是因为头一次来，玉灵站在太阳底下不敢乱走动。
云拂从棋盘里抬起头，视线落在玉灵被太阳晒红了的脸颊上：“还有事？”
玉灵握住腰间的剑柄，目光里满是期待：“我，我可不可以……”
“啊啊啊啊，云拂！尊长！仙人！能不能别让我干活了！”顶着一头黑灰的怀玉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趴在窗前对着云拂嗷嗷大叫，完全掩盖了玉灵的声音。
“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干啥啥不行！求求了，让我做些我能做的事情吧！”怀玉伸出自己的手递给云拂看，手指上起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水泡，还有些已经破了。
怀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黑成煤的脸上冲刷出明显的痕迹。
玉奴用扇子挡住脸，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成喜跟在后头跑过来，也是十分绝望的样子：“求求了尊长，您要是还想今天能吃上饭，就放过小的和这个厨房吧！”
云拂闻言，十分嫌弃地看着怀玉：“要你有什么用。”
“我有用我有用！”怀玉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露出你知我知的表情。
实在是看的心烦，云拂干脆将怀玉赶出去，随她在无上峰游荡。
看成喜十分可怜的样子，玉奴放下扇子同他进了厨房帮忙，院子里鸡飞狗跳后又安静了下来，云拂这才又看向玉灵：“你刚刚说什么？”
玉灵苦涩一笑：“没事了，师尊一路奔波辛苦了，弟子不打扰师尊休息，先告退了。”
云拂可有可无点点头，继续琢磨手里的这盘棋。
玉灵回到自己的九英楼，盯着桌子上残余的药材发呆。
久久的，呆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目光微动，落在了放草药的盒子上。
玉灵跑到桌前打开盒子，里边还躺着三株兰香草，隐约有了干枯的痕迹。
兰香草…
玉灵目光闪烁，她将盒子连带草一起抱在怀里，盯着窗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怀玉逛腻了无上峰，便申请到外面去逛逛。
云拂实在是烦死她了，甚至连她的请求都没听清楚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玉奴第一个反应就是带怀玉去万养园介绍那群姐妹花给她认识，她觉得怀玉会喜欢的。
“阿，阿嚏！”怀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眼泪鼻涕横流，她毫不在意拿袖子擦了把，继续听身边的花妖八卦。
怀玉眼睛都红了，喷嚏不断，饶是如此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是吗是吗，然后呢？”
“嗯嗯，这人太过分了！”
“天爷啊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怀玉被一堆花妖包围坐在在中央，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讲八卦的最喜欢这种人了，花妖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讲越起劲儿，恨不得把自己从出生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
玉奴坐在一边，靠着桃花妖的肩，忍不住感叹：原来这世上还有人会对所有花粉都过敏的吗？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哦已经忘了，这个身体已经死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花粉过敏死的。
怀玉越兴奋眼睛越红，鼻涕越多，她一会儿挠挠鼻子一会儿挠挠耳朵，还开始咳嗽了起来。
玉奴见状不对想要把她拉走，怀玉转了几下脑袋直接单场晕了过去。
“怎么还晕了呢？”
“起来继续听啊。”
花妖们围着怀玉，你戳一下我推一下。
玉奴挤进去将怀玉拉起来：“你们再围在她旁边，她真的就归西了。”
“好吧。”花妖们不情不愿地后退了好几步。
桃花妖捏着衣袖一角捂着口鼻笑：“带她去看看吧，看这情形怕不是真要归西？”
怀玉靠着玉奴似乎迷糊了，嘴里还在念叨：“花妖姐姐，然后呢……”
玉奴头大如斗，她怎么就这么贱把怀玉带来了万养园呢！
独自一人搀扶着怀玉，跌跌撞撞走出万养园，玉奴的头又开始疼了。
因为，她不认路。
每一次去百草堂都是尊长在前面领路，她根本没有记过路。
正当玉奴为难的时候，小蝶正好出现了。
“你需要帮助吗？”小蝶一眼就认出了玉奴是她拜师宴那天站在云拂尊长身后那个人，还送了她一块十分美丽的琥珀，现在的玉奴不再只穿单调的白衣，打扮起来更加惹眼了。
玉奴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她花粉过敏了，可否指路百草堂？”
“我就是百草堂的弟子，”小蝶腼腆一笑，“不过才几天。”
玉奴才不管是几天还是几年，她和小蝶合力将怀玉送到百草堂，扔在了床上，如释重负。
没死在她手里就好。
小蝶见玉奴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外面，贴心地开口：“你若有事先去吧，我在这里照顾她。”
玉奴点头：“那她醒了还烦请去无上峰跟我说一声。”
小蝶嗳了一声，目送玉奴离开，她离开屋子进到了旁边的草药房里，寻找给怀玉治病的草药。
考虑到怀玉没有修为的凡人之躯，小蝶取来了草药煎成汤药，端着汤药进门的时候，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放下汤药离开了房间。
房间的窗户被人打开，玉灵从外面翻身进来。
她走到床边看怀玉那张因为抓挠红肿而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的脸，握紧了拳头。
就算是打杂的也好，不是弟子也罢。已经有一个玉奴了，她不想再有另一个人分走师尊的注意了。
所以…
玉灵转头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倾斜，向下，几滴淡绿色的药水就落入了药碗里，与汤药融为一体。
所以，你必须消失！彻底消失在登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