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程家待了几天，夜夜噩梦连连。
每每入门，处处皆是死相千百样的尸体，身边也总是弥漫着一层不淡不浓的乳白色的雾气。
玉奴坐下树下，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梦里的她操控那些烟雾就如同操控自己的灵力一样自然，那雾气无孔不入，似乎是能蛊惑了人的心智，让人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完成自杀。
后来梦的多了，梦里的尸体不再是面目狰狞死不瞑目，有些尸体带笑亡故，有些尸体含泪西去。
看来这雾气制造出蛊惑人的幻境也不仅仅只是有恐惧的。
玉奴想到了那日山洞里的黑袍男人，也是这般在恐惧里自残而亡，这和梦里她的杀人手法一模一样。
她抬起手，前后左右的细看，似乎是因为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丝丝缕缕的雾气出现，盘绕着她的手指。
玉奴一个晃神，手一捏，雾气消散个一干二净。
那些梦又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自己以前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成？
玉奴有些泄气，体内的灵气还没有都回来，搞得她成日里昏昏欲睡，可是一睡着就做杀人的梦，不睡又撑着很累。以致于她来程家好几天了都没踏出过院子一步，她还想探查一下有没有梦中男子的线索呢。
云拂又出去了，这个尊长主人似乎从来不需要她这只魂灵，干什么都不带上她。
怕自己再睡着，玉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转圈圈。
“咯噔”
院子外传来奇怪的声音。，玉奴走到门边往外面看去。
原是几个半大的孩子，几人手里拿着弓箭短刀，似乎在比试。
刚刚那声音是一只箭射出去又半路落到地上的声响。
“哇，神仙姐姐！”有个孩子注意到门后的玉奴，指着她兴奋大叫。
其他几个孩子也瞧了过来，玉奴在他们的注视下伸手轻轻挥了挥，露出笑容。
“神仙姐姐好漂亮啊！”
“笑起来也好好看！就跟我爹爹书房里的那副画一样！”说话的是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儿，她眉心一点朱砂痣，圆圆的杏眼里满是欢喜。
“那是不是神仙姐姐从画里飞出来了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谈论着，树丛后面走出一个青年男子，是玉奴没见过的。
他将孩子们叫到一处，抬头看到玉奴，忽而皱起了眉。
“狐媚魇道。”青年的嘴动了动，玉奴听不见他说什么，可从他的嘴型里瞧出了这四个字。
他似乎对自己这副长相十分不满。
青年催促几个孩子赶快离开此处，孩子们不肯，喊着叫着要和神仙姐姐说话，青年沉下脸训斥了几句，孩子们无精打采地跟着离开。
就在这时，那个红衣小女孩突然从青年腋下钻了出去，跑到玉奴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神仙姐姐，我叫程月月，我爹爹是程子涵。你要记得我哦，下次我来找你玩儿，给你看看我爹爹的画！”
青年大步流星走过来，拉着程月月不由分说就要离开，程月月被拉疼了皱眉挣扎。
“你轻点儿。”玉奴忍不住出声。
青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奇怪，似是厌恶，似是鄙夷，又似是忌惮。
“哥哥，哥哥你别拉我，我跟你走。”程月月反手拉住青年，玉奴低头看去，瞧程月月的反应这似乎是她的亲哥哥。
一群孩子走远了，小院前再次归于寂静。
玉奴靠着门站在那儿，瞧着孩子们离开的方向发呆。
这个眼神，她始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来程家的那天，那些程家人也是这么看她的，那日的程竹也是，今日的青年也是。
玉奴摸上自己的脸，突然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这张脸出问题了？现在人都不喜欢这种脸了？
云拂从山下拾阶上来，就看到玉奴站在大门口摸着自己的脸，神叨叨的。
“干什么呢？”
云拂跨步走进院子，玉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双手捧着脸，十分认真地问：“尊长，妾丑吗？”
云拂顿住脚步，转身面对玉奴，细细看着她的脸，点头：“是挺丑的。”
玉奴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
云拂慢悠悠的加了一句：“愁眉苦脸，是挺丑的。”
玉奴立马扯出的笑容。
女子眉眼弯弯，笑不露齿，眼底一滩秋水盈动，粉色的唇如同风里摇曳的蔷薇般动人，莹白的皮肤似乎蒙上了一层盈光更加缥缈，轻盈的白色衣裙随风微动，美好的不似真实。
美人如花隔云端。
云拂越看越满意。
“嗯，现在好看了。”
玉奴十分熟练地倒了杯放冷的茶递给云拂，坐在他身边的小板凳上，执着扇子为他扇风。
“对了，先前有一群孩子在院子外玩耍，有个孩子还过来同妾搭话，说她是程子涵的女儿。”玉奴轻轻扇着风，闲聊般问起，“程子涵又是何许人？”
云拂抬起眼帘看了眼院门口，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先前所见的程竹是三子，程子涵是他长兄的儿子，同程若旭是一辈的。”
“哦。”玉奴点头。
云拂抓住她扇风的手，摸上她的脉搏：“灵力还没回来？”
说到这个，玉奴就苦了脸：“尊长，是不是妾的身体哪里被开了个洞啊，您帮妾看看，给补上了吧。”
云拂啧了一声，似乎十分看不上玉奴这不争气的样子。
取出一瓶丹药扔进玉奴怀里：“先吃着，若是没有好转再同我说。”
他先前联系了掌门，得知玉灵跟着几个金丹元婴的弟子外出历练了，还没回来，心里就有了计较。
徒弟啊，可真是麻烦啊。
用了午饭，云拂又出去了。
玉奴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后山转悠转悠，总比躺在院子里睡觉来的强。
刚出门，一个红色的小豆丁就突然跳了出来。
“太好了，神仙姐姐我终于等到你了！”程月月拉着玉奴的手十分开心。
“啊，你是早上那个…”玉奴伸手摸了摸程月月头上的小揪揪。
程月月拉着玉奴的手，把她往山下带：“神仙姐姐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我爹爹的画。”
这孩子分明就是个小话痨，小百灵似的叽叽喳喳。
“哥哥真讨厌，不让我和神仙姐姐玩。我吃了午饭，骗哥哥要去睡觉，这才让我溜出来了。”
“神仙姐姐你叫什么啊，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姐姐了！”
“我跟你说你别不信哦，我爹爹房里的那副画，里面也是个神仙姐姐，和你一样漂亮。”
玉奴想着反正也是无聊，就干脆陪孩子玩一玩好了。一路上听程月月的嘴就没停下来过，十分有意思。
这会儿午饭时间刚刚过去，没有多少人在外行走，程月月拉着玉奴一路来到了自己父亲的书房，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