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旭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打算与父亲禀报过后就回去休息。
只是父亲的书房里,多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若旭,楞在那里干什么,过来见过你大伯。”程竹笑容满面,招呼着程若旭进书房。
大伯?程若旭眨了眨眼,一时半会儿脑袋没转过弯来。就是那个自他出生起就从未见过面,听说消失了许多年的大伯?
程梅背着手,打量了程若旭几眼,满意点头:“不错,年轻小伙子,比我家那个强多了。”
程若旭一震,这声音,他听过。就在仙岛的事情发生后,他偷听到父亲在书房里与那声音吵起来,那声音与面前这个大伯的声音一模一样!
程竹眉开眼笑:“还得学好多东西呢。快点过来给你大伯见礼啊!”
程若旭连忙走到程梅面前,拱手问安。
“嗯,不错。你住在向阳苑?”
“是。”程若旭弯下腰,只觉得这位大伯气势逼人,眼神如刀。
程梅不再与他交谈,转头与程竹说起了正事。
“那边已经半废没什么大用处了,还是把本家守好才是,我这才回来的。”
“回来就不走了?可那边也辛苦这么多年,费了好些心血才建起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吗?”程竹一脸担忧,“大哥还是回去守着好。”
程梅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那边自有人守着!怎么安排还用你多嘴?倒是本家,这几年让你管的,你看看!”
程若旭径直将东西放下,慢吞吞地往外走,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程竹有些委屈:“我能怎么办?那位脾气大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从不提前给个信儿,就连父亲也拿他没办法。”
程梅冷哼一声不说话,不过那个眼神里都是对弟弟的看不起。
程若旭的脚步再慢也走出了书房,门一关上,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消失了几十年的大伯突然回来了,还有那边又是什么意思?父亲似乎不是很想要大伯回来,一直劝着大伯再回去那边。
程若旭走在花园的路径上,垂头思索。
大伯一回来,他总觉得程家的秘密更多了,也更不好下手查探了,那个大伯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若旭哥哥!”程月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站在假山上同程若旭笑。
一直以来被程若旭忽略的奇怪之处突然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程若旭伸手将程月月抱了下来:“月月,是谁教你喊我哥哥的?”
程月月歪着头,露出米白的牙齿:“大家都这样子教我的啊?怎么了?我喊错了吗?”
“没有。”程若旭摸着程月月头上的花朵装饰,心里的怀疑又深了一层。
按照辈分来说,他与程月月的父亲程子涵是同一辈的,程子涵是大伯程梅的儿子,与自己为堂兄弟。这样算的话,程月月与兄长程星应该喊他一声叔叔的。
可不管是年幼的程月月还是大人的程星,似乎都习惯与他同辈相称,程星甚至称呼程竹为三伯。
程月月可以不懂,但程星不能不懂,除非有人故意而为之,混淆了家中辈分排行。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若旭哥哥,我听说爷爷回来了,你刚刚去三伯的书房有没有看到他啊,他很凶吗?”程月月拉着程若旭,在他耳边轻声问。
怪异,实在是太怪异了。
“嗯,见到了呢,有点凶的样子,月月要乖,别惹爷爷生气。”程若旭露出温和的笑容,对程月月说了几句,就送她离开了。
告别了程月月,程若旭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四处乱走,心里想着事,脚下也不认得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山脚下。
后山啊……
程若旭抬头顺着小路向后山深处望去,顺着这条路上去,经过两个院子,绕到山坡上,她说那里有一片十分美丽的风景……
她还说,下次要带自己去看看……
没有下次了,怀玉。
程若旭悲从心中来,这段日子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怀玉,想她的笑,她的怒,她被随意抛弃的躯壳。
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在指引,程若旭告诉自己:上去看看,去看看怀玉口中的美丽风景。
雪天的后山路难行,走几步就踩进厚厚的雪层里,时不时还会脚下打滑。
后上的树都枯萎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黑褐色枝干上铺了一层细细的白雪,从树下经过时还会听到细微的,雪从枝头落下的声音,就好似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一样。
“往前走。”
“不要回头,快往前面走。”
程若旭走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到了程老二的院子前面,远远的朝院子鞠了一躬,没有犹豫,绕过院子往山坡上走去。
此刻的山坡不见似波浪的青草,黑色的泥土上覆盖着白雪,因此那个突出的山包更加显眼了。
就好像是雪地里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坟。
程若旭皱起了眉头,他从未来过自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土包,可伺候老祖宗的人应该知道,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呢?
走到这里,雪已经积的很厚了,一脚踩下去到了小腿肚那里过。
程若旭费力拔出脚,一步一步向土包走去。
轻轻浅浅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落入他的耳朵里,比雪落下的声音还要轻上几分。
“谁在那?”程若旭皱起眉,拔高声音问了一句。
枯树上的几只鸟儿惊飞,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另一头。
程若旭又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人回答。
他一步一步靠近,屏住呼吸,手悄悄攥紧。
“唔……”
土包的另一边,一个少女靠在土包上,睡眼朦胧,揉着眼睛朝他这边看过来。洁白的裙摆散开,一大半被雪压在下面,似乎要与白雪融为一体。
黑色的长发自耳边滑落,她微微一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还有脸上小巧可爱的一小片雀斑。
程若旭立时定在了原地,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手心里早就被自己的指甲抠出深深的印子也丝毫没有察觉。
雪扑朔朔地落,他的声音也跟着雪落下。
“……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