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弟子们很自觉的逃跑,云拂松了口气,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场唯一不清醒的,只有他怀里的玉奴。
云拂再也顾不得其他,颠着抖着怀里的人儿。
“玉奴,玉奴!快醒醒,醒过来!”一边往玉奴身体里输送灵力,一边一声声喊着。
可是玉奴还是没有反应,她已经深陷在梦境里了。
她十分开心,因为她再次梦到了那个紫衣少年郎。
“玉奴!你跑哪里去!”
身后有个小丫头在喊她,玉奴一边跑一边回头,非常自然地说:“我不要上课,我走啦!”
梦里的她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因为身体不受她的控制,说出来的话,那神情那语气,也不是她会有的。
玉奴就在这具身体里,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玉奴一路跑到了个小院子里,四四方方的院子,白墙黑瓦,正中央栽着一棵梅花树,叶子已经开始飘零了。
玉奴一路跑到了梅树正对面的正房里,青灰色的纱帐,梨木的家具,一切如同上一次梦到那般。
她有些激动,这次能看到那些木雕的主人了吗?
能。
那张大桌子前背对着她坐着紫衣少年郎,他盘着腿,一手拿着木头一手握住刻刀,十分苦恼的样子。
玉奴嘿嘿一笑,垫脚悄悄走到少年郎身后,似乎想吓一吓他。
就在手快落到他肩膀的时候,少年嘴角一勾,突然转身,吓得玉奴后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年哈哈大笑,眉尾恣意:“就你这胆子,还想吓我?”
玉奴站起来,拍掉裙子上的木屑:“没意思,你怎么每次都能发现我。”
少年笑着不回答,得意洋洋。
玉奴凑到大桌子前,满是兴奋好奇:“今天你又在刻什么?”
桌子上已然雕刻好了一只木雕的小羊,上了漆,小巧可爱。
玉奴捧着那只小羊爱不释手。
少年拉开身边的抽屉,取出一样东西,插在了玉奴的发间。
“什么东西?”玉奴伸手摘下来,是一只造型别样的木簪子,“真好看!”
少爷继续雕刻手里的木头:“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刻的。”
玉奴将木簪子插回发间,自顾自的玩起了小羊。
少年低头刻着手里的木头,嘴里还嘀嘀咕咕:“你看你穿的什么衣裳,丑死了。”
玉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很正常,石青色的短褐,窄袖口上还绑了一圈带子,十分干练利落。
“府里的大家都是这么穿的。”玉奴为自己辩驳一句。
少年嗤笑:“昨日我还看到三房那个丫头穿金戴银,头上插了六七只簪子,宝石跟鸡蛋一样大,绣满了花纹的裙子,缀着珍珠宝石的宽袖褙子,连绣花鞋上都绣了一圈的花。谁像你穿的那么寒酸,天天同一群下人混在一起。”
玉奴两手托腮,十分认真地回答:“那是小姐,我跟小姐自然不一样。我挺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下人也没关系。”
少年挥着拿刻刀的手,对着玉奴品头论足:“就她那样的审美?哪个百年世家的小姐恨不得把所有金银珠宝挂在身上的。要我说,该是一条绣银暗纹的凤信紫马面裙,白底槿紫边的上袄,外加件绣丁香花的银白绸褙子。谁兴她穿的那般花里胡哨花团锦簇,该是穿着大方贵气,该在首饰上下功夫才对。”
玉奴痴痴笑:“您怎么对女子穿着打扮如此了解,随口就来。”
少年一顿,别扭地撇过头哼了一声。
“你长了这般颜色,合该好好打扮,锦衣华服,玉簪螺髻,别成日里都是一身灰扑扑的样子,白瞎了!”
玉奴捂嘴轻笑。
“玉奴!”院子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严肃的声音,玉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少年也畏缩了一下:“真是个讨人厌的!”
一个黑衣黑脸的男人走进院子,刀削般瘦黑脸颊,颧骨高高凸起,眼神如同古井幽深。他在梅树下停住脚步,直勾勾盯着玉奴。
“这是抓我去上课的。”玉奴嘀咕一声,再不情不愿还是站了起来。少年似乎也有些怕那个男人,鼓着嘴想替玉奴说句话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奴走出了屋子。
临走前,玉奴站在院门前回头对少年笑:“你等等呐,等我上完课了再回来同你一起玩。”
不给少年回应的机会,玉奴就被那个黑脸男人揪着后衣领提走了。
一路上玉奴笑嘻嘻的,好话撒娇话都说尽了,也不见男人的脸色好上半分。
来到上课的屋子,男人将玉奴扔在地上,一脸意味深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玉奴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一脸疑惑。她的身份?她什么身份?她不就是程家众多仆从之一吗?
黑脸男人离开,玉奴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了屋子的门。
“老师?”
屋子里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玉奴咦了一声,她跨步走进屋子:“老师你在哪?”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眼前亮起了一抹火光。
火光旁,一张苍白的长脸笑看着玉奴,一双眼如同弯月,嘴唇薄如纸,鼻梁高挺,分明是帅气的长相,被他硬生生笑出了夺命鬼的感觉。
“来了啊。”
玉奴咽了口唾沫:“来了。”
老师举着手里的火把,点亮了另外两束火光,也照亮了两束火光间,躺在桌子上的少女。
少女的手脚被固定在桌子的四角处,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害怕极了,害怕的浑身发抖,嘴巴被东西堵住,眼泪只能顺着眼角一滴滴落在桌子上。
“老师,这是要干什么。”玉奴抱着双臂后退几步,背靠在门上。
老师将手里的火把固定在桌子一脚,眼皮轻掀:“看不出来吗?今天要教你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是什么?”玉奴不敢去看桌子上的少女,撇头盯着火把,心里涌上一阵阵害怕。
老师微微一笑,亮出手里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声音里满是愉悦和无奈:“玉奴儿,你总是问我这些愚蠢的问题。”
“看来老师,还要教你很多很多东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