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月将离2020-11-26 08:083,592

  一众武卒穷追猛赶,追着两道飞蹿的身影来至盛隆大街,可一转眼人就没了。

  这里全是商肆列铺,因宵禁而黑灯瞎火,只有一座楼亮着。

  青羽楼。

  鲁赫观察了四周,一挥手,命人分成两队,沿围墙包抄去后门,自己则带人拍开了青羽楼的大门。

  里面小厮冒了个头,眼见门外站着一地凶神恶煞的武卒,听说要搜捕可疑之人,就赶忙叫人喊来徐管事。

  徐管事一开口就拒绝了他们,神情淡漠:“青羽楼是什么地方,鲁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鲁赫冷哼一声:“非常时期,京衙武卒和逻卒有权进入除皇城以外的任何地方进行搜查,王府也不例外。”

  徐管事摇摇头:“此事徐某做不了主,不敢妄自冒犯了主家,还请鲁大人回去,向上锋请批了文书再来,那样,徐某也好跟主家有所交代。”

  “笑话,”鲁赫咧嘴冷笑,“京城里谁不知你徐渊当着青羽楼的家,像官府搜人这种杂琐小事,搜一圈,没有也就罢了,可你竟如此百般阻挠,莫不是真藏了贼人?

  徐管事脸生愠色:“你若再要胡搅蛮缠,我就逐客了!”

  一语落罢,他身后来了两排扛棍子的护院,各个不好惹的样子,与门外持刀披甲的武卒剑拔弩张。

  鲁赫见被挑衅,怒从中来,也早已没了耐心,指着他框喝:“徐渊!阻碍公差,你可知何罪?”

  徐管事揣起袖子:“你可知冒犯了何人?”

  鲁赫虽不知何人,但知道利用徐管事的顾虑,更强硬道:“今天我一定要进去搜!就凭你们几个杂兵护院也能拦得住?动起手来到底是你们理亏,一旦那样,上头的可不好看。”

  这句果然有效,徐管事听了,也不得不去考虑“上头的”颜面,思虑再三,也只能让步。

  “管事,”有小厮在旁低声问道,“夫人那里……”

  徐管事抬手止住他的话,等武卒们走过去后,才将声音压低道:“那边自有办法,清者自清,他们搜不出东西就会走了,没的要闹大。”

  之后,只听青羽楼里轰轰隆隆、嘈嘈杂杂,好一通的七慌八乱,不时爆出凄厉的骂娘声。

  原来姑娘们这会让正在各自屋里晚妆梳洗,突见有兵闯了进来,惊叫声一浪胜似一浪,直接掀翻了青羽楼的屋顶。

  她们巾帼不让须眉,先用穿透云霄的尖叫刺破武卒的耳朵,再当场抄起镜子、梳子、盆子、水瓢,以及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朝莽撞的男人砸过去。

  武卒们被姑娘们欺了个落花流水,红着脸,肃着面,硬是顶着她们疾风暴雨的攻击和抱怨,把主楼和副楼的上下里外全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情况汇报到鲁赫那里,他不太相信:“院中查了吗?”

  属下回道:“假山林子都翻遍了,不过,东南角的竹林后边儿,还有一间院子,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鲁赫心气如火,“还不快进去搜?要我教你吗?”

  属下忙道:“门口站着守卫,是……是金甲卫。”

  “金甲卫?”鲁赫一愣,心觉不妙。

  他听说过,但从没见过,那似乎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卫兵种。

  以他的见识,只知道公爵以上的护卫才会披甲,一般为皮甲,往上一级的王爵是黑铁甲,再往上,皇帝的禁军和骁龙卫也只是银甲。

  谁能用得上金甲?还深藏在这青楼之中?

  鲁赫不由分说往外走,要亲自到那处一瞧,去见识见识金甲卫是个什么来头。

  ……

  ……

  邀风阁。

  花嬷嬷进屋一礼,道:“夫人,方才来人说,城北武德司烧着了,好一场火,楼都被烧光了。”

  岚夫人正闹头疼,歪在美人榻,擎着安神汤,还有个小丫头给她艾灸太阳穴,细细长长地“嗯”了一声,慵慵懒懒地问:“怎么起的?” 

  花嬷嬷:“还不知道呢,那边几个衙门合着闹了半宿,火都还没灭得掉,外面那天儿还红通通的,城北到处都是烟,所幸今晚是西风,没落到咱们这儿来。”

  花嬷嬷停了停,看看她的脸色,才继续道:“不过,这风是没吹来,倒吹来一队兵鲁子,自称是京衙武卒,正在追捕贼人,说是事关武德司的大火,要入咱们院内一搜,被金甲卫挡了,可那领头的仗着有令在身,非进不可,还搬出大肃律来压人,前门便差人来讨夫人一个示下。”

  岚夫人好容易缓了些痛,委顿地犯困,一听烦心事,无比沉闷地长泄一口气,声音软趴趴的:“最近这都怎么了,先是死了个钟坤,武德司的找茬,都察院冲进来查账,再又缢了两个番姬,还不够,又来个什么京衙,争先恐后,是在祝福我早死吗?”

  花嬷嬷忙在茶几上拍了三下:“呸呸呸,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夫人可不兴这么说。”

  “长命百岁?”岚夫人挑眼冷笑,“我才不要活到一百岁,人老珠黄,老不死的妖精,三十岁就已经受够了。”

  花嬷嬷不去接话,而笑着欠了欠身:“夫人,外头还等着吩咐呢,听说城中近来有些乱的,常有贼人生事,到处乱窜,要是真蹿进咱们园子里来,那……”

  岚夫人不以为然:“不是加派了护院么?何况还有金甲卫,什么人敢闯进来,就先扒他一层皮!”

  花嬷嬷问道:“那夫人的意思……”

  她掩了个哈欠,往里一翻身道:“就说我睡了,金甲卫只听凉王的,要他们去凉王府请示。”

  花嬷嬷应声退下,岚夫人又问向灸艾的、叫珍儿的丫头:“念风怎么样了?还痛着么?”

  珍儿道:“大夫来瞧过,开了副方子,念风妹妹服了那老姜熬的汤药,比先前好些了,嬷嬷们照顾得仔细,夫人就放心吧。”

  岚夫人:“她年少体寒,每月来事都虚得像只瘦兔儿,是得好好补补了,我这儿有瓶黄姜露,你给她送去,叫她抹在足三里,或能再舒缓一些。再叫两个小丫头子到她屋里坐夜,时时添炭、暖水、盖被,免得晚上不适醒了,身边没人差使。”

  珍儿细细听着,挨近她身畔,细细垂着她的肩,道:“夫人如此挂念妹妹,真是羡煞奴婢了,什么时候,奴婢也能得夫人这么一宠,那此生也无憾了呀。”

  “小蹄子,”岚夫人笑道,“这么跟我打趣儿,敢情是平日里宠得太多了,到我这儿来蹬鼻子蹭脸来了。”

  “谁说不是呢。”

  “行了,少贫,快去吧,你亲自过去我才放心,门窗都要检查严实,早该拿毛毡子封了,明儿就去找裁缝来丈量。”

  岚夫人又碎碎叨叨交代了不少事,珍儿恭顺地一一回应着。

  她方才嘴上虽玩笑说着羡慕念风,可也心知肚明,自己这样的仆婢怎么能和念风相提并论?

  单是那张照着模子拓下来的脸,谁能看不出来,她出自岚夫人的胎?

  岚夫人又是被老凉王收入囊中的舞姬,若不出意外,这念风就是个私生的王种,可惜摆不上台面,只能在这楼里藏着,甚至都没听说老王爷来看过她。

  而在这间院子里,大伙儿都还算忠心耿耿,虽然会在心里猜,但也无人说破。

  如果让岚夫人知道他们在背后嚼舌头……

  以前有些嚼舌头的,后来他们就没有舌头了。外人自然更不知情。

  念风的小院子就挨着岚夫人不远,珍儿端着一些补品送去。

  今夜不像前几天,夜气更加的干燥,风一拂面,脸上油皮就被抽干了一般,也许是被城北大火给蒸的,哪儿哪儿都游荡着淡淡的焦糊味,覆在人的头发上、衣服上,难受极了。

  珍儿来到念风的院外,却见月门处有个男人的背影。

  她很快认了出来,往他背后一跳:“吴问!贼头贼脑的干嘛呢?”

  吴问早听见她的脚步,知道她在走来,也不回头,不惊不动。

  直到她跳出来吓自己,才慢慢转过头,冷淡得像块冻坏了的木头:“进去查看。”

  “吃了雄心豹子胆儿了?”珍儿嗔笑道,“念风姑娘的闺房你也敢进?”

  “有异样。”

  “哦?”珍儿眨着杏眼一笑,“什么异样?”

  “声音。”吴问言简意赅,他说话总是能省就省,比他花钱还抠,“姑娘在和人说话,谁?”

  珍儿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忙往里面一张脑袋,瞧见窗光馨暖,静谧如森的一处院子,哪里有什么异样?

  再侧耳一听,半天没听见丁点儿动静:“你少乱说,弄得人心惶惶的。”

  吴问盯着那亮光的窗子,抬脚便往里走,珍儿忙拉住他:“等等,现在很晚了,纵然你是近侍也不能这么贸闯进去!像什么样子?”

  吴问一步错开她,仍往里走,像没听见。

  珍儿拦不住他,急了大喊:“你要敢进,我就告诉夫人,她肯定一刀把你剁成阉人!”

  吴问再是块木头,也是个男人,对这种威胁还是十分在意的。

  他当即停步,往里指了一下:“那你进去,看看屋里,然后出来告诉我。”

  “真是的,到底能有什么嘛!”

  珍儿数落他几句,敲开念风的房门,说明来意,便要把东西送进屋里。

  念风在屋里还裹着一件厚实的狐裘,面色浅白,来月事如生小病,虚弱地接过托盘:“给我就好,替我谢过夫人,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夫人让小蝶和小菱来坐夜呢,她们去拿铺子了,一会儿就来。”

  “别!”念风忙道,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才解释道,“我睡得浅,怕人扰,叫她们不必来了。”

  珍儿:“那怎么成?你身子不适,夜里是要有人陪的,况且那是夫人的意思,她俩若没来得成,回去了要挨夫人骂的。”

  念风不想让丫头们挨骂,执拗不过,只能勉强答应,又抬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吴问:“你俩刚才喊什么呢?怪凶的。”

  珍儿:“嗐,那家伙——”

  “姑娘没事吧?”吴问突然把声一扬。

  念风懒懒一笑:“我这不好好的吗?”

  “怎么有话声呢?”

  她轻轻一顿,抿了下嘴,随后道:“不过是自言自语吟了几首,竟都劳你挂心了,都去吧,我也要睡了,珍儿,把吴问带出去,他不该在这儿。”

  珍儿有了被人撑腰的底气,扭头朝他笑道:“走吧,姑娘都这么说啦。”

  吴问瞧见念风没事,这才行礼告辞,老老实实跟着珍儿离开。

  而念风合上门,贴门听了许久,才转回身来,看向衣屏与后墙之间那道黢黑的阴影:“二位,出来吧,他们走了。”

  一个人影从那里侧身移出,走到光下,是檀湘子微微一点头:“麻烦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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